某天晚上。
童蕪又是一番鄭重其事。來到滿菱房中,提着個食盒。
“幹嘛?又是紅棗茶?”滿菱警覺。她這幾天日日早上喝紅棗茶,喝得打嗝都是一股甜津津的膩味。
童蕪掀開食盒讓她看:是一碟槐花糕。若說香味材料,倒與其他槐花糕無甚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都被切成了一口大小,整整齊齊擺着一座寶塔形狀,最上面還貼心地插了根短簽子。
“生日快樂。”童蕪将那碟槐花糕捧到她面前。
滿菱馬上反應過來,将情緒把握得剛好:“就這啊?”
言下之意,是有點嫌棄賀禮寒酸的意思在的。
童蕪又掀開了一層食盒:“還有。”
這招可是出乎滿菱意料之外了。她又想憋住,又按捺不下,伸着脖子移過來下巴,高高往食盒底一瞥:“什麼東……”
看清後她登時語塞。食盒底是一根光秃秃的樹枝。
她直接一把拿出樹枝,都懶得收力就往童蕪頭上“哒哒哒”抽打:“你個沒良心的!呆瓜!笨蛋!白眼狼!我好歹還送過你一個烏龜蛋和絡子,你給我一根破樹枝!”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捅破那層窗戶紙,竟是直接承認了絡子是自己做的。
然而滿菱抽了童蕪幾下就抽不下去了,并非她心軟,而是手中的樹枝被童蕪反手握住,順帶着拉了過來。
身體陡然貼近,讓滿菱不由得睜大了雙眼。童蕪發帶都被亂打樹枝給勾下來了,劈頭蓋臉散了半臉,隻露出那對瑩潤的眼直視她。
二人對視了半晌。屋内隻有燭火噼啪聲。
童蕪歎了口氣,擡起了右手。
滿菱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地順着他的動作看去——右手上托着剛剛那碟槐花糕。
“你把這兩樣結合起來看看。”
童蕪左手反握着樹枝,右手托着槐花糕。這是什麼新型打啞謎嗎??滿菱幾乎要以為童蕪是被童蘇附身來整蠱捉弄她了,否則他這麼個悶王八,怎麼可能突然上門給自己慶生,又突然送禮,又突然捧糕舉枝跟個瘋子一樣??
童蕪忽然笑了。發笑的氣息幾乎是貼着她的臉撲面而來,帶着蘭草氣息。
“二十天前。”
二十天前?
“鬥草。”
鬥草……
“你赢了。”
滿菱點頭:“我赢了。”這确實不能忘。
“我是墊底。”
滿菱頭點得更用力了:“你是墊底。”
結果點得太用力,一下子額碰額撞了上去。
童蕪被這意料之外的一頂頂得倒退幾步,第一反應是護住懷中槐花糕,嗔怪地看了滿菱一眼:“你當時讓我找一枝‘開得正好、不能有一絲衰敗’的槐花來。”
滿菱冷汗出來了幾滴。
“後來我找到了。也想把它給你。”
“哇,這槐花糕看着就很好吃,我們一起吃吧。”滿菱強顔歡笑地按着童蕪坐下。
“但是你沒要。”
滿菱一簽子将槐花糕塞進童蕪嘴裡:“好吃嗎?”
誰料童蕪火速别開臉,糯叽叽的糕點一下按上他的臉龐,又被彈出來。
“生氣啦?”滿菱心虛問道。
誰知童蕪又搖了搖頭:“我沒生氣。”
非但沒生氣,他還站起來先讓滿菱坐下,非要等到看着她坐下了,再将那碟子遞到她面前,手指輕輕敲了碟邊兩下:“吃完。”
滿菱哪敢說半個不字?這寶塔狀的糕點雖然看着像磚瓦疊堆,但勝在迷你小巧,一口一個沒有負擔,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童蕪就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完。待她咽下最後一口,幽幽道:“對不起。”
“?”這下滿菱是真的摸不着頭腦了,隻能眨巴下擡瞪着的眼。
雖然這個人平常就怪裡怪氣,但在這幾天可謂是登峰造極、開創巅峰的怪。
“我們家都是男孩,沒有注意到你的狀況。真的對不起。”說到這,燭火忽然爆了一下,童蕪的半邊臉也被照得更紅了。
滿菱眼中的疑惑也更深了。難道是她想掐死童蘇的眼神暴露太多了?
看着滿菱越發迷茫的雙眼,童蕪低下頭咳嗽了一聲:“我聽别的姑娘說,你們到了年紀都會來……的。”
“來……的?”哪來别的姑娘跟他說話?滿菱皺眉一想,腦子這時候卻是靈光地翻出了前幾天在屋内吃餃子時聽到的走廊談話聲。
“還說,來…這個時,都會心情不好,情緒反常,人也會很累,甚至會肚子痛。”童蕪的聲音越說越小。桌上的燭火也越燒越旺、越燒越紅。
滿菱聽到這,結合之前種種,又忽然想到圓子每個月的情況,恍然大悟。
不知為何,雖然她還沒遇到童蕪口中的“狀況”,明明是尴尬私密的話題,她嘴角卻壓不下去:“所以,那個姑娘跟你說,‘來這個時’,是要喝紅棗茶的?”
童蕪緊繃着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