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七馬上站起來:“那是為什麼?”
李現道又往右偏頭:“還請萬少爺出去。”
萬梓一愣,登時臉上紅白交錯,登時起身拂袖而去。
等萬梓出去後,李現道來到阿黃躺着的床邊,對二人說道:“她體内的栖茔花快死了,正在垂死掙紮,企圖吸取最後的養分。”
“為什麼突然這樣了?之前不是說共生互利嗎?”妖七看着阿黃因氣血被榨而青白的臉色,沉聲問道。
李現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了妖七之前交與他的一株栖茔花。
這株花竟然還與前幾日一樣雪白,甚至更瑩潤有生氣了。
李現道從醫袋裡抽出一根針來,在花芯處戳了一下,霎時花如白瓷碎裂,剛剛的水潤花瓣散成一堆灰燼,堆在桌上像座小小的墳茔。
“還有一朵,昨日我剛碰它,它便化灰從我指間掉落了。”李現道拿了把刷子,一點點将栖茔花的“骨灰”掃進碟子裡。
“這和她現在昏迷不醒有關系嗎?”妖七冷聲問道。
“有。”李現道說道。
“栖茔花生命力極度強悍。多年前我接觸到的一株栖茔花,即使休眠了幾百年,一旦進入活體,馬上就能蘇醒紮根,發芽成長。就算這兩株被折斷離開了花根,少說也能再存活幾個月,絕不可能在三天内就化成齑粉。”
“它們會這樣,歸根到底是因為,它們都隻是子種,受到了母種的影響才會加速滅亡。”
“子種?母種?”妖七皺眉坐下來,那天他見到的那麼一大片栖茔花,難道都是子種?還是說母種潛藏其中?
“我不确定母種在哪。但能肯定的是,母種一定在一個人身上。”李現道将“人”字咬得極重。
“人?”妖七又想到那晚魚妖大朵快頤栖茔花的樣子。
“對,一定是人。不可能是其他生物,包括妖。栖茔花尋求的容器必得安穩,妖物逆天命、異常态,本身就極不穩定。人雖然比之壽命短暫,但勝在變數少,且安定,适應性強,栖茔花将其作為吸收他物精華的靈力的載體,是最佳選擇。”
“同時,母種栖茔花擁有影響子種栖茔花盛衰的力量。甚至可以說,子種栖茔花的生死全系挂在母種上。若母種受損隕亡,所有子種都會在其走向滅亡期間陸續失去生命力死去,連帶着它們所有寄宿的容器。”
“作為寄生植物,死了也要拉上宿主,是它們這一種族從生貫徹到死的信條。”說到最後,李現道一直無甚感情色彩的陳述竟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鄙蔑。
所以,阿黃是被拉去當替死鬼,啊不,陪葬品了嗎?妖七眼前忽然看不清任何事物,一時間隻看得到黑夜夜幕上那一大片刺眼的搖曳白色。
“那可有解決辦法嗎?”童蕪問道。
“母種的隕亡是不可逆的。”
“那可否單獨拔除阿黃姑娘體内的子種呢?”
李現道搖了搖頭:“不行。”
“母種健全時,我尚不知道拔除其他寄宿子種的方法。更何況現在子種已經意識到母種正在衰亡,死路一條,勢必會拉上宿主陪葬。”
陪葬兩個字被親口說出來時,反倒沒那麼刺痛妖七了。大概是覆蓋的傷口太深,再來一刀也是無關輕重。
真好啊。往哪走都是死路。
三人都陷入了無望的沉默。
“妖七?”童蕪最先發現妖七的不對勁。
其實看上去,妖七端坐在那,沒有任何過激表現,再正常不過了。
他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放在膝蓋上,一直這麼平靜地坐着。雙眼前視,無喜無悲,如泥塑人偶的面容般,平和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