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域聽了他的話,輕笑出聲:“确實不好親近。被拔鱗片時極不老實,每回都奔着我的動脈來咬。”
然後故作為難地搖搖頭:“可是,必須得活着時拔,才能淬出精血靈魄呀。妖寵畢竟是妖,馴化收寵也還是隔着一層,不懂人事。人變賣為奴尚且會對主人家忠心耿耿,更何況它們這些非人之物,殊不知自己這種玩意兒,能為人出一份力、便是贖一分罪。最後還得我來動手,它又不乖,我隻能全部拔下後再一片片挑。”
參域話至于此。妖七無話可說。
而參域的話頭還沒有斷,竟興緻勃勃地開始了講解:“靈器雖是我做的,但它未來能在你手上發揮出何種效用,還要看你自己。”
忍住。這是殺雞儆猴。
“靈器本就是為了能讓自身的靈力具現的道具,并不是人人都應有,有些人拿着靈器也像照貓畫虎,倒不如赤手空拳來得強。”
忍不住,這次是護着阿黃的白鱗巨蜥,下次就是她了。
“用不好靈器,其實也是對自身靈力收放的控制不好。十八般兵器,便有十八般脾性,但并不是刀槍劍戟才算兵器。為師相信你能将這枚指環物盡其用的,不像有些粗笨人,”他停下來笑了笑,“隻會用刀劍這類無眼蠢物。你說是吧,童蘇?”
直到最後一句落下,妖七才感受到身側砭骨的寒意陡然泛上,猛地轉頭便看到刀光白影,唰唰貼着而過。
童蘇不知何時出現,在此之前,妖七沒有感受到他的絲毫氣息。此刻突現,簡直像是黑夜過草叢到一半,才發現有條蛇一直貼着自己後背般驚悚。
此時他甩了甩刀上沾的汁液,直奔參域白扇而去,又挽了個極漂亮的刀花收入鞘中,翹腿坐在另一邊欄杆上吃剛被切好的蜜瓜:“刀劍無眼,切人如切瓜。參兄可要保護好自己,我原是粗笨人,看見誰腦子水多,便會覺得是瓜想切八瓣來吃吃。”
參域在瓜汁即将濺上扇面時收扇,微一側頭,如玉指節間輪流轉着扇,汁液已從頭側飛過歸入湖心:“不妨事。你我本是故交,換了别人,再不會這樣體諒童大少爺的憨厚心腸了。”
聽到這,童蘇冷笑一聲,順手将吃完的瓜皮丢到身後喂鴨,兩隻手臂往欄杆上伸直一搭,全然不顧身後嘎聲一片:“幹嘛呢?”
參域又展開了扇子,露出一雙無辜疑惑的眉眼:“嗯?你不請自來,問我在幹嘛?”
“腦子清醒點,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童蘇一副山大王的樣子,眼神發狠。“妖七是我四弟帶回來的朋友,是我家的貴客。”
他還要說,卻被參域笑着截斷:“那我也是你的朋友,也是你家的貴客呀。”
童蘇臉部抽搐得厲害,壓都壓不住。
“你終于到了中風的年紀了?”參域微微揚眉關切問道。
“别忘了你跟我同歲。我要是到了,你也不遠了。”童蘇咬牙切齒道,接着說:“你剛給他手指上套的什麼玩意?摘下來。”
這指環的來龍去脈,剛剛他屏斂氣息時早就聽到,他也知道參域那把扇子的來由,也正是因為都知道,他才沒忍住,亂了氣息,被參域發現了。
“還能是什麼?自然是給我徒弟的拜師禮。”參域悠然道。
聽到這回答,童蘇确實驚訝了,将目光轉向妖七:“徒弟?”
妖七微微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亂,童蘇怎麼會突然來找參域?難道是童蕪在自己走後去拜托的他?啧……這二人碰面,必少不了麻煩。自己拖得起,阿黃的身體拖不起啊。
參域見妖七點頭,笑得更是臨風生姿,扇子也搖得更惬意了。
而童蘇那邊見妖七點頭,心下更是不解。他來得匆忙,不知前因後果,這人為什麼要認參域為師?這不就是認賊作父嗎?算了,不管這麼多,參域以為搬出個師父身份就可以噎住他不開口嗎?做夢。
參域見童蘇沉着臉不發話,又開口了:“怎麼,你自己當初不來大會,現在又來羨慕我有徒弟你沒有?”
童蘇搭在兩邊的手垂下一隻來放在翹着的腿膝蓋上,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後腦勺,彎眼擡眉:“羨慕啊,太羨慕了。我不光羨慕你有小徒弟,我還羨慕你多了個小弟弟。叫什麼狼來着?聽說他随你,也是個小神童呢。”
果不其然,童蘇這一番亂七八糟的話就像胡打一氣的拳頭,打得參域硬生生停了搖扇,臉上笑意褪得一幹二淨,隻留下笑唇的弧度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