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蕪剛走進院子,就見院子裡下人個個縮肩耷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連手中的掃帚都擺得小心翼翼,生怕在地上劃出聲響來。
見童蕪來了,一個個都像見到救星一樣,立刻圍了上來。
“四少爺,您來看大少爺了!”
見面前衆人的苦瓜臉高興得立刻舒展成絲瓜臉,童蕪便明白這幾日聽到的傳聞都是真的了。
但傳聞真的是表面,而不是内裡。也因此,他知道大哥現在心情有多差。
而童蘇原定啟程去獵妖的日子也被延後,人被童律關在院子裡禁足。可為什麼禁這個足,也沒具體說明白。
“他媽的,我當時就該一刀下去!等我能出去了馬上殺了他!”
童蘇在屋子裡大發雷霆,一直春風笑面的他此刻暴戾無比。在屋子裡見到什麼就踹什麼,踹完一圈又扶起來,接着踹下一圈。
“大哥,喝碗茶吧。”童蕪見童蘇渾身冒火,便倒了碗涼茶。事已至此,先清清火吧。
童蘇也确實吼口渴了。他悶聲重重坐下,一碗幹盡,又被苦得龇牙咧嘴。
嘴上餘苦未盡,心裡的苦又泛上來了。
李現道這盆髒水一潑,事後不管他說什麼,都被認為是想掩蓋事實、垂死掙紮罷了。
童蘇長籲短歎,早知道那天一進院子就該說出事實,不該在那裝深沉悶聲挨了半天揍。
他那天一直盯着李現道,原意是想施壓逼他就範,同時也想讓他露出馬腳——童蘇始終相信,李現道不可能與常人毫無二樣,他身上絕對有妖相,隻是還未顯。
滿妙來時,他内心還是高興的。爹和滿家主都在,自己隻要拿刀一逼,任憑李現道藏得再深,也絕對不可能瞞過這二人。到時候水落石出,自己的冤屈馬上洗盡,說不定還能讓爹對自己有愧疚之心。
可惜!自己算盤打得太滿!
對方根本不按套路出招!直接砸散了他的算盤珠子!
唯一按照計劃走的,就是爹現在确實用愧疚的眼神看他了……但不是他要的那種!
如果說之前童律打童蘇,是因為他可能傷害了平民;現在童律禁足童蘇,就是因為他一定會殺人!
李現道!!李現道!!!
“你還我清白——”童蘇引吭高啼,殊不知落在窗外那些正在偷聽、平日裡與他關系甚好的小丫鬟們耳裡,又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自證”。
“大哥,你和那位小大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童蕪問道。
童蘇十分悲傷:“連小蕪都不信我?”
“不是。”童蕪哭笑不得,“我總得搞清楚那天發生了什麼,才能幫大哥你吧?”
“那天啊……”童蘇又倒了一碗涼茶,以借酒澆愁的神态仰頭幹了,馬上幹嘔出來。
“你快去給我找白水,這涼茶誰給我放的!還嫌我心裡不夠苦是吧!”
童蕪趕緊起身去找水。而童蘇頭倒在桌面上,眼神如沉墨澱下,情緒濃厚。
給他們保守秘密是一回事,算賬是另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把小蕪和其他人扯進來。這不是他們應該操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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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是你要的藥材。我已經研磨分好了。”
李現道将藥包放在桌上,卻見李蜚零怅然盯着他,擔憂到出神。
李現道知道師父在擔心什麼,安撫說道:“師父,沒事的。現在他們比起我,更在意童蘇。現在他們視我為洪水猛獸,是不可能讓童蘇見到我的。我們給童家主看完病,就可以安心走了。”
李蜚零面色憂慮十分:“可你在兩位家主面前說自己是……他們還可能當你年紀小不懂事,走錯了路,但童蘇是知道全部事情的,恐怕不會與你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