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現道無謂:“他接下來要去東南沿海一帶,我們就北上遊醫,天大地大,此生不會相見。”
李蜚零見徒弟都如此灑脫,自己再糾結忸怩下去反而是徒增煩惱,便也振作精神起來。
“好。明天是最後一次施針,你提前收拾好行李等我,我們即刻就走,以免日久生變。”
“好。”
李蜚零說着就站起身來:“我去外面收蜂。”
“師父手傷,需要我幫忙嗎?”
“沒事,你休息吧。剛好我要分一撥出來入藥,現在天快黑了,你收蜂不熟練,到時候被蜇了更麻煩。等以後,我再慢慢教你。”
李現道嘴角浮現淡淡的笑:“好,等以後。”
李蜚零便提着蜂籠,孤身一人走入暮色漸沉的天色之中。
李現道看着她的背影,心忽然陡地一停,又劇烈一跳。不詳的預感像打翻的水桶灑落一地。
“師父。”
“嗯?”李蜚零不解,側着回頭。
“……沒事。天快黑了,早點回來。”
李蜚零笑了,像是很不能理解他突然的擔心,嘴上也隻是說:“好。這批蜂我在外放了兩天,收起來要點時間,你别熬着,早點睡吧。”
說話間,剛好有一隻在外飛巡覓食一天的馬蜂聞着蜂籠甘甜味道而來,歡喜地一頭撞入蜂籠,歸入香甜窩中休憩。
李現道也說不好剛剛那股感覺是什麼。也許是近日來又被揭開了往日傷疤,心悸焦憂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久久伫立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山際落日熔融之中。
入夜。
一道黑色身影翻入李現道所住的院牆之内。
這道身影翻身時十分潇灑輕捷,但落地時的沖擊讓其脊梁狠狠地彎了一彎。
李現道屋内燭火已熄。畢竟現在已過子時,要屋内還亮着燈,才是反常。
那身影貓着腰,片刻之間便無聲無息潛到窗下。
确認了屋内有人後,窗下蹲伏着的人影冷笑着用拇指頂刀出鞘。
窗外明月高懸。那人直起身後,窗下的一小塊陰影根本無法遮擋住其挺拔的身軀,就是背有點歪。
他剛準備破窗而入,窗扇忽然從内洞開。
窗内窗外四目相對。
“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童蘇冷笑着又将刀頂出了些。
誰知他還沒正式發作,衣領卻是一緊。
童蘇低頭一看,那雙過分纖長的雙手正牢牢地攥住自己的衣領,一時分不清這手是想揪衣領還是掐自己。
童蘇怒從心中起,正打算先折斷這雙妖手,剛握上手腕,卻是一把不住顫抖的瘦骨伶仃。
他憤恨疑惑地擡頭看去,卻正對上李現道在月光下幾近透明的湖色瞳眸,清澈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下如氣泡般不斷湧出的恐懼。
“師父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