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菱哭喪着臉從床上跳起來,看到她後面時,童蕪愣了一下。
滿菱屁股上,坐着一坨眼熟的黃色黏膩固體。
她又惱又羞,轉頭一看童蕪正以手抵嘴别開頭,肩膀微微聳動。這顯然是在偷笑。
氣得她從屁股後摳下來一把,就想扔過去。結果因為太粘,被抓下來的番薯肉牢牢地扒在她指縫掌心中。
元谷憋得臉都紅了。
滿菱受不了了。她朝童蕪一瞪眼:“出去!我要洗澡!”
童蕪聽到這話,慢吞吞地起身走了。走到她身邊,忽然低下身子。
滿菱吓了一大跳,隻見童蕪掏出自己的手帕,在彎腰給她擦手。擦得一條帕子也黏糊得分不開、皺巴巴的。
“剩下的地方,你自己擦吧。”童蕪收回帕子,攥在手心裡,準備走了。
“那不然呢?”滿菱氣紅了臉。
童蕪一笑,忽然用手背抵上了滿菱的額頭。
元谷忽然毫無笑意。表情凝固住了。
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不會就是她感受到的那樣吧?
她的眼珠子牢牢盯着童蕪,防着他後面的動作。這人要是敢再動手動腳,她真的要出手了。
童蕪感受着手背被傳達到的溫度。很溫暖,但絕對不算滾燙——就像剛才被扔到他頭上的那個烤番薯。
像觸電一般,滿菱還沒反應過來,童蕪就收回了手。
“拿紅薯捂的臉?”
滿菱臉一紅:“……嗯。”
煩死了。這人怎麼聽幾句話就什麼都知道了!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猶豫躊躇的幾秒間,童蕪就已經放下手走了。
滿菱屁股慢慢冷了下來,臉上卻漸漸冒出了熱氣。
看着一切發生的元谷的心說不上熱,也說不上冷。隻是有些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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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廚房是這裡嗎?”李蜚零站在門口問道。
廚房内的廚娘被這腳步無聲的人吓了一大跳:“啊?是。”
“我來給滿菱小姐的藥方。”
廚娘邊在圍布上擦着手,邊走到門口接過藥方,細細看了一遍。
從上瞄到下後,她不好意思地擡起頭:“大夫,這,我不識字啊。我們廚房除了采購記賬的,再沒别人識字了。這幾天他們都出山去收購物資了,這可怎麼好?”
說是這麼說,她心底嘀咕這大夫真是奇怪,向來廚房給人煎藥,都是拿到現成的藥包和囑咐,打開倒進去按照吩咐看着火、到時間了端起來送過去就行,怎麼這個大夫沒頭沒腦拿張藥方來給她們這群粗人看?實在是不會做事。
李蜚零眼珠忽然擡高,又低下。左轉、右轉。看得廚娘毛骨悚然。
“你去找人,會有人知道的。”半晌,李蜚零也隻說出這一句話。說完便走了,廚娘都來不及攔住。
廚娘油乎乎的手小心拈着寫着藥方的油紙邊緣,實在是發愁。她能找誰呀?
可聽那大夫說,這是給滿大小姐喝的藥。這,她也實在拖不起啊。
她在原地愣愣站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叫了她好幾遍她才反應過來:
“楊嬸?楊嬸!廚房裡還有肉包嗎?”
楊嬸看見童蘇,吓了一大跳:“大少爺,你不是被老爺禁足了嗎!”說着就趕緊拉童蘇到角落裡。幸而廚房還沒到備飯的點,隻有她在這裡值守。
童蘇眼下一片烏青晦氣。自己昨晚也真是不清醒,竟然幫那個小人妖找了大半夜的師父。說來也怪,這麼大一個人,怎麼會在童家内平白消失呢?
要不是想着李蜚零對爹的病情頗有助益,自己早就一刀先殺了她徒弟還自己清白……他邊想邊在心内捶胸頓足,自己還是太心軟。
“别提了。禁足連楊嬸做的豆腐羊肉包都吃不到,可饞壞我了。快給我拿幾個,我揣了就走,再過會就要被看守發現了。”
“哦哦好。”楊嬸趕緊回身去拿,但她身子轉過去又轉過來,似是忽然想到什麼。
“大少爺,您是識字的,能幫我看看這張藥方嗎?好像是滿大小姐生病了,急着要人煎藥送去,但我們廚房内識字的采購都出去了。”楊嬸憨厚一笑,遞上紙去。
“藥方?”童蘇邊漫不經心想着,滿菱還會生病?邊接過楊嬸的紙,垂眼一看,渾身如被雷打了般激靈到尾椎。
藥方上寫的是什麼藥材,幾分幾兩等雲雲含義,他是完全兩眼一抹黑。但是這字迹,他是認得的。
這字迹收尾再遒勁點,落筆再濃重點,便與李現道平常寫的字極為相似。
楊嬸見童蘇一時看住了,心下高興搬到了救兵,轉身就去拿包子了。她正包了四個包子回來,等着童蘇和她說藥方的事,原地卻沒他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