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的在山路迎親時騎馬啊!”童蘇怒吼。
“你用靈力駕馭它。”童藤一手架住童蘇左胳膊。
“直接往下走就行了。”童蘿兩手夾住童蘇右胳膊。
“什麼?那到底是我騎馬還是馬騎我?”童蘇瞪眼,一看不遠處童律和童夫人正要過來看發生什麼事,咬咬牙還是上去了。
他剛縱身上馬,還沒坐穩,高頭白馬便忽然仰頭長嘶,一溜煙就跳下山階去了。
童蕪剛趕出來,就看到二哥三哥,一人一隻手拍上了馬屁股,白馬就這麼載着好不容易被收拾得衣冠軒昂的童蘇,一個起身就跑跳下山,衣帶飄飛,霎時不見蹤影。
妖七看着兩眼清明直視前方的童蕪,卻莫名想到“兩眼發黑”這個詞。
但童蕪不能倒下。他稍微晚出來幾步路,就已經看到大哥騎馬被人拍下山;現在再倒下,之後發生什麼他想都不敢想。
他一擡手示意,旁邊的迎親隊伍便收到示意,準備了一個上午的他們馬上開始奏樂行進,擡着迎親的轎辇儀仗出發了。
童藤童蘿還在偷笑,一轉眼,背後一道高大的黑影襲來,罩住了他倆身前的小影子。
二人同時打了個哆嗦。一回頭,竟然是娘——當然了,她身後還站着爹。不然沒那麼長的影子。
“你們兩個,去前面把童蘇和馬攔下來。攔不下來、迎親隊伍趕不上,喜宴也不要吃了,等到半夜去後廚吃剩飯。”
“我們剛剛是怕。”
“大哥反悔不肯騎馬。”
“才……”
童藤還沒說完第二句話,看到娘的臉色,二話不說就縱身跳下山階去攔馬了。童蘿也馬上飛奔緊随其後。
妖七看着前面這出鬧劇,還有四處調度、讓迎親隊伍順利啟程的童蕪和其他人,搖頭笑了笑。
正搖着頭,他的視線剛好對上不遠處參域在扇後的笑眼。二人一個來不及收斂笑意,一個對視後反倒笑得更燦爛,兩下相看,倒是顯得挺其樂融融。
妖七依然保持着笑容。急什麼,還不許他辦事前先笑笑?
環顧周邊,席白倒是在場唯一一個真的在擔憂的人。
他在擔心那匹馬。
遊牧民族的血液流淌他身心,讓他一眼就相中了那匹駿馬。也因此,那白馬受驚奔下山時,他幾乎也要立時追上去了。
司初則站在席白身邊,靠他給自己遮掩視線。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對視片刻後便即刻分開的參域和妖七二人。
關清之站在妖七旁邊,敏銳察覺到有道眼神在往自己身邊轉悠。一看是司初,舌動嘴不動地暗暗罵了句,又往妖七身後退了半步,避開這道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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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下山石階上,童蘇在馬上被颠得宛如狂風殘花,馬上就要被震得花凋蕊枯了。
連下幾百台階後,他總算想辦法用靈力控制住了這匹受驚的馬。
方法簡單粗暴,直接用靈力定住整匹馬。
那馬不愧是良駒,被忽然定住後,雖全身被吓得僵硬,但也沒其他過激反應,就是定住時的姿勢過于昂揚。它前蹄高高揚起定在半空中,維持着兩腳站立的姿勢。
還好童蘇的腿夾馬肚子夾得夠緊,才沒有從驟然定住的馬上被甩出去。身子颠簸的時刻,比起自身安危,他第一反應是扶住了頭冠——這要是散了,他覺得自己下場會比跌下馬更慘。
他索性滑下來,撫着它的小耳朵好聲好氣說了一大段話,大意就是讓它和自己好好合作,慢慢下山,事成之後大豆麥草随便吃。
說着說着他就一陣心酸,上山下海這麼多妖都獵過了,結果現在在哄一匹馬。更讓人難過的是,他還不确定這馬聽懂沒有。
說到口幹舌燥時,他覺得也差不多了,先放開了那馬的前蹄,但留了一手沒放開他的後蹄。那馬前蹄一着地,踏踏刨起灰塵飛揚,又熏得他一臉灰。
拿術式清完臉後,童蘇火氣也上來了。怎麼好賴話不聽呢?!
正在這時,旁邊樹叢窸窸窣窣一陣響。童蘇警覺,一道術式直接飛過去:“誰?!”
水流剛進入草樹之内,裡面緊接着便傳來一陣舒服的喟歎。
“?”
依童蘇的想象力,他現在已經想到山路變态綁匪埋伏劫婚俊俏新郎官的情節了。不禁擡起一隻手臂護在自己前胸,警戒起來。
然而他想得美。
看到抖抖擻擻穿草沾葉而出的來人時,童蘇臉都擰起來了:“你怎麼來了?”
來人含羞帶怯的小臉上都是童蘇剛剛擡手放的水,配上風流身段,真是一枝梨花沾朝露,清純嬌弱難自持。
如果沒有甩出舌頭舔臉上的水珠解渴就更好了。
“主人。”魚妖委委屈屈地向前走,“她們要把我關起來。我怕你出事,就跟過來了。”
童蘇快氣暈了:“不是跟你說了,家裡人對你幹什麼都行嗎!你挨幾頓打屁事沒有,被關起來又怎麼了?今天我結婚你跟過來幹嘛,搞清楚你的身份!”
魚妖讪讪地笑,剛想解釋自己預測壞事的直覺真的很準、不是故意跟來搗亂之時,她眼珠往童蘇身後一瞥,忽然緊閉住嘴不說話了。
童蘇心覺不好,連忙回頭,便看見童藤和童蘿複雜微妙的臉色。
完了。
他倒不是怕魚妖真實身份被認出來。魚妖的人類僞裝形态幾乎沒有破綻,就算是爹也識破不出。妖七到底是怎麼看出魚妖真身的,這點童蘇一直都沒想明白。
童蘇面色鐵青,是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落在自己兩個胞弟耳中,豈不是……
喂,不要用這種眼神看和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最敬愛的大哥啊!童蘇心内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