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童蘇揍還隻是皮肉之苦,卻還要跟着李現道一起吃素,受口腹之苦。長年累月下來,它都快忘記當初在海域掀起風浪、打撈一嘴魚蝦的饕餮滋味了。
連那破白花都是它這四年來吃到過最好吃的東西!
誰能明白它這四年是怎麼過的!!
“有沒有人去制止它一下!”曲秋一受不了了。她腦仁都快被喊碎了。
然而她剛說完,嘴上就涼涼的。一摸,竟然是血。
她擡頭一看,在場所有人,除了童蘇和參域外,或多或少都流了點鼻血。
關清之已經倒在地上,血從鼻孔出來滑過他兩邊臉,給他畫了個花臉。
童蘇大吼:“你再鬼叫,我現在就捏碎你的念珠!”
雖然海鳗的鳴叫幾乎能蓋過所有人類聲音,但童蘇作為他的主人,還是可以傳達給正在發瘋的它自己強烈的意念。
海鳗也接收到了。但它明顯不像之前那樣唯唯諾諾,那麼畏懼童蘇了。
童蘇明顯感受到它的不服。心覺大事不妙,這死魚早上非要跟着過來,說直覺有壞事發生,雖然今天不是因它而起,但它也明顯是壞事之一!
他幾乎是抱上必死的決心才收服這條魚的。時至今日,即使功力進步,他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壓得住這條悲憤的魚。
這條鳗魚為了能繼續吃肉,明顯有魚死網破的決心。
作孽啊。
“那現在怎麼說?”席白問道。指了指栖茔花和鳗魚那邊,又指了指自己這邊一圈人。“有沒有要上去幫忙的?”
參曜冷笑:“幫誰?是幫殘害人命自己反被反噬的滿妙屍體,還是幫那個來路不明非要催化栖茔花暴走的小子?”
司初罕見開口了:“那個人叫妖七。是參域的徒弟。”
參曜噎住。
席白緊跟着接上火力:“剛剛童蕪和妖七說話你沒聽見?童蕪都問他這是不是和參域做的約定了!”
然而剛說完,就是輕柔一句:“我确實和他做了一個約定。”
童蘇冷笑不止。童蕪沉默站立。席白曲秋一滿臉不出所料。司初低眼瞥向。參坪吓得趕緊追問參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參域神色沉靜看向空坐的滿妙:“我最先發現栖茔花,是在獵妖途經的一座荒山上。在那裡丢棄着許多屍體,但這些屍體都有同一個特征。内裡血肉骨髓皆被吸幹鑿淨,隻剩皮囊。就像滿家前家主現在這般。”
“而讓我将調查方向轉向滿家,是因為那山上的一座墓。墓碑上寫着,林蘊栌之墓。”
這話一出,連席白和曲秋一都無話可說了。
參坪道:“林蘊栌?不就是那個之前一直小有名氣的獵妖人嗎?聽說他後來入了滿家,成了滿妙家主的侍衛。”
參域微微點頭:“而更巧的是,那幾年正好是滿妙家主周遊外出獵妖的時間段。地點不明,沒有告知過其他任何人,唯獨帶了個林蘊栌。但就在我發現這座荒山的前一年,滿妙家主忽然不再外獵,孤身一人回來了。林蘊栌的去向也無人知道。”
“為了徹底求證,我就把林蘊栌的墳挖了出來,想查驗他的屍體是否與山中其他屍體死狀一緻。。”
童蘇嫌惡道:“徹底求證?然後你就去挖已死之人的墳墓?你這調查決心還真是夠堅定的。”
參域沒有理會童蘇,而是自己說下去。
“但是,棺材是空的。”
滿妙的屍體忽然發出喀喀異響。
衆人忙轉頭看去,卻見是海鳗妖不耐煩,在空中遊抖身子,順帶着抖落不少鱗片,落到了地上。而本已沒有動靜的栖茔花藤卻像是聞到了禽味的獵犬一般,忽然伸長将其吞噬得一幹二淨,帶動抻開了滿妙的身體,身首分離,骨碎皮銷。
“你能不能别送了!”童蘇對海鳗吼道。
“與其罵魚,不如先想想怎麼解決他。”席白凝重說道。
席白指的他自然是妖七。
栖茔花藤徹底沒了骨架的支撐,藤蔓卻仍有活力,蠕動着爬在地上吸食鱗片。其能保持活力的根源原因不言而喻。
妖七說着站了起來,朝門口看了看天,月亮已經高懸。
給阿黃舌根下埋的糖衣,應該已經化得差不多了。
那接下來,就正式開始吧。
妖七用右手掂着藤條,取下左手時,藤條像吃不夠奶的嬰兒般不願離去,甚至吸附着他的手心跟了一段距離,最後還是被他輕輕摘下了。
左手的傷口表皮已經被吸收得近乎透明,甚至被吸得翻出裡面慘白透血絲的肉。
他轉過去,埋下身子在栖茔花藤裡尋找着什麼。
“他要幹嘛?參域!”童蘇心覺不妙,但目前也不能貿然上前。隻有參域能解答這個問題。
參域很遺憾地歎一口氣:“我和他立下約定,我來幫他查他身邊一位姑娘為何體内被植入栖茔花,以及拔除栖茔花的方法。而他幫我負責監視滿妙家主,觀察她身體情況,若有不測就向我彙報,以免我有時疏忽不察。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童蕪以為自己聽錯了話。參域到底在說什麼?
童蘇已經惡狠狠地開口:“你在狗叫什麼?阿黃姑娘明明是被……”
參域卻不慌不忙接着說下去:“至于我為什麼讓他幫我監視,是因為童蕪。”
“什麼?!”
參域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同時看向了童蕪和滿菱:“我記得,四年前,童蕪生過一場大病?這病可不小啊,我們這幾家那時全部知道這消息。”
“那又怎樣。”童蘇磨着牙說道。
“童蕪的體質,你這個大哥想必比我們都清楚。他是為什麼生這場病,就由你來告訴我們吧。”
“什麼怎麼生的,人吃五谷雜糧就會生病,我又不是大夫。”童蘇心下突突,感覺被參域饒進了什麼陷阱,想引開話題卻為時已晚。
參域笑道:“是啊,人總是會因為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生病。”随之,他拍了拍合起的扇子。
馬上,就有幾個人擡着擔架,放在地上。
“我與妖七約定,倘若滿妙家主體内母種栖茔花因即将衰亡而暴走,讓他暫時用血肉或靈力來維持住母種,為的就是保全那些因被植入子種栖茔花而受到性命牽累的人。”
參域看了看擔架上已經開始醒轉的女人:“她就是四年前滿妙家主身邊的貼身女侍之一。滿家主,還認識嗎?”
滿菱緊閉雙唇不言。
“你神神鬼鬼搞些什麼?有屁快放。”童蘇已經快瀕臨極限了,他真怕自己一刀先把參域砍了。那邊栖茔花還在蠢蠢欲動行動未蔔,這人還在這不緊不慢故弄玄虛。
更可氣的是,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參域把這盆髒水潑下來。滿家和童家都得被這盆水澆成落湯雞。這水還很可能是熱水,大家都得被燙得掉層皮。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這位滿妙家主的随身女侍,在四年前從滿家叛逃出來,投奔到參家門下。她指認是當年是滿妙家主讓她給童蕪熬藥。而那碗藥裡,就下了讓童蕪當年幾乎送命的東西。她做了這事後心懷愧疚,日夜不安,再加上滿妙家主還往她體内也植入了栖茔花,以此逼迫她為其效力作惡,便冒死逃出來了。”
童蘇猛然瞪大眼睛,看向擔架上的女人。那女人剛好睜開眼與他四目對視。四年前在廚房裡煎藥送藥的記憶在他腦海内飛快複蘇。
參域直視着滿額冷汗的童蘇,繼續說道:
“而她被滿妙家主指使下的藥,就是散靈丸。”
童律閉上了眼睛。
參域又轉頭看向滿菱:“你說是吧?滿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