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開飯了嗎?怎麼還沒上菜。”關清之皺眉看了眼闆凳,一時不想坐下。這闆凳幹淨嗎?
他又轉頭看了眼大堂,空無一人。
“到底誰跟你們說能吃飯了?”關清之一腦門官司,又饑腸辘辘,暴躁程度提高不少,能恐吓人的程度也是翻倍的加。
童藤指了指他背後的大堂:“客棧牌子上。”
童蘿無奈攤手:“寫的是午時準時開飯。”
“那他媽人呢?還做不做生意了?闆凳髒了也沒人擦。”
關清之說着說着,嗓音越提越高,幾乎是在洩憤般地喊叫了。他還沒說完,隔着一道暖簾,廚房裡就猛然響起一聲洪亮的砸勺聲。
“吵什麼吵?趕着吃投胎飯?”
廚房裡傳出的惡聲惡氣更加激起了關清之的一身反骨,他罵罵咧咧地就要掀簾進去跟廚子吵架,誰知還差兩步路時,廚房内響起菜入熱鍋的爆油聲,一陣熏嗆的油膩膩的煙便飄出來了。
關清之連菜都不肯多吃幾筷子油的,更何況是直接将自己置身于油霧中?他連退好幾步,唯恐避之不及,踉跄中後腳跟被地磚不平凸起處絆倒,還好童藤童蘿伸手一人一邊扶穩了他。
他剛站穩,就靈敏側身、拉過童藤童蘿給他擋住油煙,随後就往裡面喊:“你是做飯的還是作死的?什麼破廚子,準點開不了飯,還敢罵客人?你有本事出來同我說話!”
童藤童蘿被關清之這一拉一并,臉上便享受了無孔不入的油煙伺候,滋潤得臉都像滾鍋出來的辣椒,過不了一會就油亮起來。
很難想象裡面到底在做什麼菜,白煙滾滾,不像做菜像在煉丹。
童藤童蘿同時伸手扣住關清之手腕,各自分頭往後轉身,在關清之叫罵之際繞到他背後會合。二人鎖住他雙手,便往後面拖去。
“你們幹嘛?!現在裝起好人來了是吧,剛剛對人狠勁都去哪了?是不是非要那廚子把童蕪頭端上桌給你們切片吃你們才會發火啊?”
關清之絮絮不休,直到被拖到闆凳旁邊,眼看着就要被摁下了。
“不行!我不坐!”關清之扭得像一團黃鳝。
“你要知道。”
“廚子被罵。”
“是很有可能。”
“往我們的飯菜裡吐口水的。”
關清之忽然靜如鹌鹑,也不掙紮了。但仍不肯就坐。
他也學雙胞胎擠眉弄眼,撇嘴斜眼,往下示意。意思是擦擦闆凳,給個台階他便要往下坐了。
童藤童蘿見狀恍然大悟,馬上行動起來。
他們去櫃台後面拖來把沉重的太師椅,不知是何種木材做成,紅的發黑,亦或者說是紅上頂黑,透着股積年累月的包漿感。
“坐坐。”二人非常客氣,将椅子端到關清之身後,便一人一邊摁着他的肩坐下。
關清之屁股一涼,不舒服地動彈了下。身下馬上傳出詭異滑膩的摩擦聲。不像是單單與木頭摩擦的聲音。
他臉色發綠:“我剛剛是讓你們給我擦闆凳。這椅子幹不幹淨?”
童藤童蘿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長條闆凳上,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反正都坐下了嘛。”“坐都坐了。”
關清之氣得閉上了眼睛。所以他一直說,跟男人說話真費勁。懶得多說了。
他再睜開眼時,是因為一股辛辣鮮香的氣味像泥鳅一樣鑽進他鼻孔,癢癢的,讓人不禁想看看是什麼菜來了。
一看,是早上那個愣頭愣腦的小雜役。他手裡端着好長一盤魚,上面密密碎碎堆着辣椒蔥末,偶露出一角雪白的魚肉,讓人看着就食指大動。
“上菜咯——頭盤大菜,火海淩雲。”
關清之看着那小雜役一反早上的呆傻,此刻機靈地像換了個人,人小手腳卻靈活,端着比自己胸脯還寬的盤子走得穩穩當當。
魚被放上桌後,面積可觀。三人甚至覺得他們這頓光吃這盤魚就夠了。
“為什麼是剁椒全魚?一般不都是剁椒魚頭嗎?”關清之挑挑揀揀,心内對那個廚子的氣顯然沒過去。
“回客官的話,我們大廚覺得浪費,說好好的一條魚,為什麼隻吃頭,就用了整條。”小雜役對答如流,全然沒有早上那副見了人就呆若木雞的樣兒。
“哼。花鲢本就美味在魚頭,你們這廚子行不行,常識也不知道……”
關清之邊說邊特地用筷子刮了一層魚尾巴皮,一甩扔在桌上,再夾起下面的魚肉放進嘴裡一抿。
童藤本就好這口,關清之動筷時他早就迫不及待地也開始夾魚,一入口便是激辛的香滑,魚肉剛到舌尖就化開,還沒開嚼就咽下去了。
“好吃。”童藤驚呼道。
童蘿這次卻沒附和他,隻是看看。他不愛吃辣。
而一邊的關清之臉色古怪。他嘴是不情不願抿着的,眼睛卻一直往那盤魚看,手上的筷子時探時收,糾結十分。
童蘿沒吃菜,自然是将他的神态動作僅收眼底,想笑又不敢笑。
誰料雖然童蘿看得小心,關清之卻是無比敏銳,直接摔了筷子:“看什麼看?”臉上帶着點氣惱的羞赧。
童蘿卻是直接用靈力接了摔下的筷子,拿到手中給關清之又夾了好幾筷子魚肉:“你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