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清之在被子裡裹成青蟲,越睡越卷,雙腿緊緊地勾纏着被子。迷迷糊糊中又發了一次汗,再睡醒時身體輕松了許多。
剛退燒的他擡頭四顧心茫然,這是哪裡?
應該不是原來那家客棧。這裡的家具擺設比之前那家老破小客棧高出了不止一兩個檔次,空氣中有股清雅的熏香,他鼻塞聞不太出來,都能感覺到是高級貨。
童藤童蘿呢?他恍惚間記得他讓他們倆滾蛋。
房間裡沒有窗戶,他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身子又乏力,便蜷回了被窩,靠着松軟的背枕發呆。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來着?好像就是吃完雞嘴的那晚。
想到這關清之的牙恨得發癢。鄉下客棧就是不幹不淨,旁邊的村莊拿屍水釀酒,這家客棧就敢拿雞吃過屎的嘴做菜!
忿忿不平的關清之,全然忽略了雞不吃屎的事實。
門被推開了,響起了兩道腳步聲,重合得近乎分不出來。
關清之半張臉縮在被子裡悶哼一聲,勉強能分辨出是“回來了?”三字。
“嗯。”
“回來了。”
“要吃飯嗎?”
“我們給你帶了飯。”
關清之露在被子外的半張雪白小臉蹙眉耷眼:“嗯嗯嗯嗯?”
意思是“帶了什麼”。
“白粥。”
“鹹菜。”
關清之又哼哼了兩聲,意思是不吃。
“好。”
“那我扶你起來。”
關清之瞪大眼睛,怎麼前面的都溝通得好好的,就這句出了差錯。
然而他喉嚨幹得摳不出一滴水,根本發不出像樣的聲音。原本想瞪開的眼皮也沉重擡不動,隻能任由童蘿把他扶起吃飯。
算了,就當被灌豬食了。他連雞嘴都吃過了,還怕這個嗎?
他靠在童蘿臂彎裡,半睜着眼看了一眼食盒裡的粥菜,驚得瞳仁都小了,嗯嗯啊啊想要說話,但馬上被一勺溫熱的白粥堵住了嘴。
“你給他放點鹹菜。”童蘿見關清之臉色痛苦,建議道。
“好嘞。”童藤馬上用筷子挑起幾根鹹菜放進勺子裡,跟粥攪和攪和就準備繼續喂食,關清之這次卻是像條上岸的魚一樣往後翻肚皮梗脖子,死活不肯吃。
要不是童藤及時收回了勺子,那滾燙的湯勺白粥就要滑入關清之胸口了。
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二人非常苦惱。
童蘿表情忽然微妙變化,看起來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他直接摟過關清之,用手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拍着他的後背,語氣哄人:“乖,乖。吃飯了才能病好,吃完飯有糖吃。”
童藤了然。童蘿是在學小時候娘照顧他們的樣子。
誰料關清之反應更大了,奈何沒有力氣,掙紮幾近于無。他本想一頭撞開童蘿,現在看上去倒像是在他臂懷裡撒嬌。
關清之又被重新扳了回去,繼續灌粥。然而他雖然沒有推開童蘿的力氣,但咬緊牙關後的力氣還是有的,那勺子怎麼也進不去他的嘴。
“為什麼不吃呢?”童藤很是頭疼。
“對啊,這可是這家客棧的特産诶。”童蘿百思不得其解。
關清之不聽則已,一聽就顫巍巍伸出玉手,直往粥碗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