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都賣了。”
“還舍不得放手。”
“真是小家子氣。”
童藤童蘿的語氣已然像是賣了十年小孩的樣子。
妖七淡淡一笑:“那是因為,青雀坊簽的契約,和清坊有何關系?”
童藤童蘿再度沉默了。
他們忽然明白了當時關清之知道他們企圖進入清坊時為何那麼激動。
他們真的太天真了。
“青雀坊的身契其實相當于用工契,隻是将關清之的勞力賣給了司初。他是花魁之子,生下來就是奴籍,而那張真正的身契,還在清坊手裡。”
“我估計司初當年來去得急匆,少爺社會經驗有限,也不懂得這些契約文書裡的彎彎繞繞,就這麼被騙了。”
“不過好在清坊應該是不會對關清之用強的手段,否則早就把他強行抓回去了。我們接下來,就是要讓關清之自己主動投誠清坊。以他的身份,清坊内部大門對他、對我們敞開,也是指日可待。”
然而童藤童蘿聽完後更愁眉苦臉了。
“你說了這麼多。”
“我還是不覺得。”
“關清之會配合我們。”
“進入清坊。”
妖七高興地說道:“要不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呢。他今天幹的好事,已經由不得他不幹了。”
說完,妖七就掏出今天飛鴿傳信來的消息紙條,遞給對面二人看。上面一五一十地寫了關清之砸了花信間的事。
“我的人今天剛好到慶樓,在樓下時就聽說了這件大事。他砸了慶樓專門用來款宴貴客的花信間,一砸還不止一間,一層二十四間全被他砸完了。”
妖七微笑道:“事到如今,除了讓他子承母業繼續當花魁,你覺得他這副身子骨,能被拆成幾斤賠清坊的千年瘿木花信間?本來我還想讓他從青雀坊入手,這下倒是直奔中心了。”
童藤童蘿默認了。
“那我們怎麼下手?”
“打暈還是下藥?”
他倆已經在想怎麼制服關清之了。但可惜還是沒開竅,妖七心内歎息,怎麼想來想去,都是些非打即藥的主意呢?
“我不是之前就說了嗎,要讓關清之‘主動投誠’。”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妖七發現,童藤童蘿和關清之相伴旅行的這段時間,是不是遭受了什麼不可名狀的待遇。怎麼一提到讓關清之心甘情願做些事,他倆這麼愛玩的個性,就都是一疊聲的“不可能”?
不過确實,這事本來就是趨近于零的可能性。但好在,他前幾天放飛了一隻信鴿給某人。那人估計今天剛好到慶樓那邊。
“話别說太早。關清之比起清坊,還有個更讨厭的‘東西’。兩害相權取其輕,我相信他會想明白的。”
童藤童蘿略害怕地看着妖七臉上的笑,就像看見剛化成人形的狐妖。
“對了。”童蘿忽然想到要緊事,“千湖垆那家客棧的掌櫃,跟你有沒有關系?”
“啊?什麼?”妖七皺眉疑惑,“那裡還有客棧嗎…好像還真的有。但我在村莊那邊給完你們提示,就直接來清坊這邊接任務了啊,還差點沒趕上呢。”
“真的嗎?”童蘿對妖七的信任顯然也不多。
“真的呀。”妖七笑得格外溫柔。燭光下,他左手手指上單帶着一個孤零零的銀色指環,倒映出失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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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那張産契真是司初給的?”關清之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真的來這裡了?!”
“喝口水。緩一緩。”妖七擡手倒了一杯水給他。
關清之這次别說水了,話都咽不下去了:“你們倒是不緊不慢的?!我現在就要走。”
見他不喝,妖七自己慢悠悠地抿了口水。等他快走到門口時才開口說道:“現在清僑城附近五座城關門卡,一入夜就上鑰,入城出城都要經受排查。你前幾天打的那個小王爺,他爹的封地剛好是這塊區域。我們現在就在他的封地中央。”
關清之又自己蔫蔫走回來了。
妖七見巴掌給到了,開始給棗子:“你這麼避着司初幹嘛?他可是幫你賠付了一整層花信間的損失,這麼好的師父,我都想有了。”
“呵呵,那你也去砸一層。到時候我去通知參域給你賠錢。”
“那倒不必。我們先解決你現在的問題。”
妖七擡眼道:“你覺得,司初在給清坊賠錢時,會不知道事情經過嗎?小王爺是還昏着,被你打的那幾個侍從身子骨可不錯,昏迷幾個時辰後就醒來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清坊必然會讓他們事無巨細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你當時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司初自然早就知道了。”
關清之滿額冷汗。
“而那群侍從必然會指認真正的兇手。關清之,你覺得自己和司初長得像嗎?”
棗子之後,再來一巴掌。
關清之嗫嚅道:“那怎麼辦,必須得走……”
妖七站起身,輕搭着關清之的肩膀讓他回來坐下,在他耳邊溫言軟語:“事到如今,清坊那邊就算不追究了,小王爺也快醒來了;司初家主那邊,你說他剛接任,事情這麼多還出來找你了,一來就出手交了司家的重要産業。你說,現在你想走哪條路呢?”
“關清之,我們現在隻剩下一條路了。”
關清之側頭看向耳邊的妖七,眼神就像即将溺亡的人看見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