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湖垆湖埂之上。
村民們井然有序地行走着,或背上背着糧食筐,或手中抱着酒壇子,或肩上挑着水桶,正是一派辛勤勞作的好氣象。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起先隻是一個村民偶然看見後開始駐足不前,擋住了他後面人徐徐走來的步伐;接下來便如迅速蔓延開來的疫病般,一傳二、二傳三,十幾個村民都停止了被設定好的勞作動作,呆呆地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好久不見。”來人說了句話。卻不是對這些村民們所說。
更像是對着熟悉的空氣,對着重遊的故地,喃喃自語。
他見村民們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駐足不前,拉長嘴角無聲一笑,走上前去。
“村長去哪了?”他發問。
村民們異口同聲:“村長去送酒了。”
“去哪裡送酒?”
“去清僑城。”
他聽完後愣住了。清僑城?
随後臉上又挂上一絲了然的苦笑。這孩子真是随他師父,心性倔強,非要一條路走到黑。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幹活吧。”
說着,他摘下鬥篷,往空中一扔,村民們的眼珠馬上跟着高高飛起的鬥篷走。
等鬥篷落到湖面上,蕩起圈圈漣漪,他們回過神來,擺正了頭顱,眼前早已無那男子的蹤迹。
幾百米外,摘下鬥篷的男子背對着他們而行,邊走邊伸出胳膊,給信鴿以落腳的位置。
信鴿腳上綁着的窄長信筒上,描繪着以畫化形的一字:司。
他打開信筒,抽出信紙展開一看。
“初兒也到清僑城了?真是巧了。”
司遊笑着看向自己胳膊上的雪白信鴿:“你歇歇吧。我載你走一程。”
風過風止。無人影蹤。
千湖垆的村民們繼續着今日的勞作。沒人去撈被雪水流沖飄蕩到岸邊的那隻鬥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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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遠道而來,請歇息一會,我們這邊會安排人卸酒。”
“嗯。”都煙子淡淡應一聲,也不假客氣,直接坐下了。
“老規矩,卸貨前,咱們随機開一壇先驗貨。”
“請便。”
都煙子便看着面前人從中間挑了一壇酒,掂一掂,開塞準備倒出來。
隻是沒倒在酒杯酒壺裡,而是倒在地上的水槽裡。
都煙子便冷眼看着他們将千辛萬苦釀好的酒倒入生垢長藓的凹槽之中。
倒完一壇後,附近的籠子籠門應聲而開。放出了一群貓妖狗妖。
酒氣濃郁而不沖鼻,清新幽遠,别說人了,連這群妖聞到酒味都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
它們馬上一窩蜂簇擁到水槽邊,伸出舌頭開始啧啧舔舐,卷着酒往嘴裡送。
下邊在喝酒,上邊在喝茶。都煙子謝絕了清坊這邊人要為他斟茶的動作。他向來不在這裡喝一口水。
喝完之後,貓妖狗妖臉上皆是一片餍足。一聲哨響,它們腳步虛浮、東倒西歪,聽到哨聲後竟自覺排成一列回籠子了。
“千湖垆的酒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品質啊。”
聽着對面浮誇的盛贊,都煙子連表面虛與委蛇的笑都懶得給一個,直接站了起來。
“這次還是記賬嗎?”
“道長連送了三個月的酒,今天正好算一季,我等下就讓賬房領你去開銀票。”
說着,眼前人便一派熟稔相地湊近都煙子,低聲暧昧說道:“我讓賬房給您多開了兩成。剩下的錢,權當我個人的心意,請道長在我們清坊這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