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沒娘的野孩子!”
一個長得白白壯壯的大孩子直接一把上手,想要一把推搡倒面前一直低着頭的纖弱小孩。
看着那堆白肉顫巍巍地向自己奔來,低頭的小孩面部原本就被兩邊分批下來的頭發遮住,此刻躲在發絲的陰影中,不為人所察地冷笑起來,倏忽擡起眼皮盯着來人。
那大孩子長得本就比同齡孩子高出一截,穿得不算破爛但邋遢,就像地裡發育良好、高出一截的帶泥白蘿蔔。此刻這個白蘿蔔正伸出肥厚的分支,十根手指就要按住面前小孩的肩膀摁倒。
小孩仗着體型小,很輕巧便躲過了大白蘿蔔的圍摟堵截,直接一矮身再一歪,輕松便鑽到一邊去了。
大孩子沒想到這個整天披頭散發、看起來瘋瘋癫癫的小孩動作這麼靈敏,一時踉跄,往前撲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上成爛蘿蔔泥了。
那“披頭散發、瘋瘋癫癫”的小孩自然沒放過這個好機會,直接繞到其身後,擡起就是一腳,将那肥鴨屁股踹倒朝天。
一開口,聲音是小孩特有的清亮響脆,聽不出來性别:
“少他媽給你爺在這胡說八道。我不是沒娘的野孩子,我是爹娘都沒有!你有爹有娘,還穿得像坨驢打滾,我看你才是露天打仗出來的野孩子!呸!”
這話罵得太髒,對孩子來說又太成人。周圍人,包括那個大孩子,一時都愣在原地,像木樁一樣杵着了。
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大孩子聽了這般厲害的話,眼裡差點一下被激出淚來。但怒火馬上蓋過了他心中的傷悲。
他一骨碌站起來,就要抓住後背的小個頭,但那散發小孩明明看上去沒有疾走奔跑,身形卻格外輕捷,步伐左右踏,像逗狗一樣逗着大孩子撲來跑去。
這裡是一個空置的房間,一群小孩經常來這裡玩,鬧出聲響來是常有的事。故雖然這大孩子狼奔豕突般地追逐要打人,外面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大人也隻當是在玩鬧,連眼角都不會往房内瞥一下。
被當猴子耍着繞房間好幾圈後,大孩子實在是被逗怒了。他看到旁邊放着把梅花凳,沉甸甸的竟一下舉起,瞄準小孩頭上砸去!
那小孩卻不躲不閃,額頭披散下來的蓬松發絲下,一對雪亮的鳳眼甚至都沒給被砸來的凳子一個眼神,隻垂睫看着自己的鞋尖。剛剛踢那肥豬屁股,沒沾上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就在梅花凳呼呼破風而來、即将撞上額角之時,大孩子忽然面皮漲得青紫,像個發黴了的饅頭,倒在地上雙手卡着喉嚨“咿咿呀呀”發不出聲音。
而長發小孩那邊,他身後忽然伸出一隻大手,硬生生就接住了沉沉飛砸來的梅花凳。
然而凳子後坐力太強,另一隻手趕緊扯過小孩往旁邊拉,接住凳子的手借力卸力,将梅花凳調轉了個方向砸向門口,發出巨響。
“真是的,怎麼能用凳子砸人呢。要真砸到了,該多不好啊。”
來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和善,卻是讓在場的十幾個小孩都心虛害怕地低下頭,不敢再看熱鬧。
凳子倒了下來,在地上搖擺轱辘了一會兒便自己停下了。屋子安靜下來後,腳步聲就格外清晰。
“符渡星,你幹什麼去了,這麼晚才來。”小孩熟稔地拉過男子的手臂,直接勾下他脖子,順利地坐上他的臂彎。
“那你怎麼又在跟人吵架?還打起來了。”符渡星的言和音是分開的,光聽内容好像在責怪這個散發小孩,聲音卻像是在誇他;更别提眼神,冷冷地直盯着正尴尬搓手着的胖蘿蔔小孩。
“走吧。别管他們了,我要吃飯。”坐在符渡星大臂上的小孩卻毫不領情,直接扯着他的額發往後拉,“駕!駕!去吃飯!”
“别扯,怪痛的。”符渡星說是這麼說,臉上還是笑嘻嘻的,轉身便走了。
見他們倆走了,小孩們這才松了一口氣。原先拿凳子砸人的那個大孩子馬上挺直了背:“溺愛!我爹說了這樣養小孩還不如溺死!關清之遲早被他這個叔叔養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