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鹿妖并沒有生氣,反而很好奇:“這是靈器嗎?”随後便走到草筐前,用手抓住草料一點點往口箍内的嘴中遞。
不生氣嗎?妖七慢慢從鹿妖背後靠近,視角從它長滿濃密發鬃的後腦轉到側臉,看到它正慢條斯理地嚼着草根,唇間隐隐有汁液浮動。
“你的角收在哪裡?這裡嗎?”妖七随意伸手按進那一頭茂密的秀發,準确找到兩個微微凸起的骨點按了按。
“對。”鹿妖邊吃着草料邊含糊溫順地回答道。
而妖七的手遲遲不拿開。他像是起了興趣,手指不斷地在這兩個圓滾突起的骨點上摸索,簡直仿佛在摸索什麼機關似的。
鹿妖被如此按弄,依舊不惱,不慌不忙地維持着人形繼續吃草。然而就在它吃完嘴裡的、就要再抓一把時,眼前的草料筐卻像是長了輪子,連拉帶歪地跌跌撞撞“跑”遠了。
妖七停下摩梭鹿妖頭的手,看向逃跑中的草料筐。果不其然,是卞采露用水線一路爬地蔓延過來,勾住了筐的空隙,拉向自己這邊。
果然,時隔多年,卞采露早已學會控靈了。妖七看着水線的樣子,早已不是當年那般煞氣外露、毫不遮掩傷人意圖的樣子,更多了幾分内斂的……狠毒。
妖七擡眼遙遙看向卞采露,便看到她站在一籮被拱翻的肉旁邊,還擡起一隻腳踩着腳下的細長白背豬,手裡正往回拉水線。
“卞姐,你是要拉草給這頭豬調味嗎?”妖七懶懶問道。
“滾。這頭豬不能再吃肉了,你分到的鹿倒是好,看起來小小一點,吃幾根草就夠了。”
說着,卞采露就已拿到了草筐,倒在豬妖面前,說道:“吃。”
“我還餓。”鹿妖眼淚汪汪地看向妖七。
而豬妖那邊也是眼淚汪汪地看向卞采露:“我不餓了。”
這邊每日配給人的飯食都是盡善盡美,量不上限;唯獨對妖的吃食格外嚴苛,每日每隻都是有定量的,多要不行,少吃可以。
說是說要他們把這幾隻妖訓練到個個人形身輕如燕、可起掌上舞。但妖七單純覺得隻是想讓妖少吃點,好沒力氣反抗掙紮那群貴族的玩弄。
人吃不飽都會有氣無力,别說長期了,就說眼下這半個月短期,天天吃這麼一點,上場真的還跳得動嗎?能爬離現場就不錯了。
但還是那句話。他不關心。
不管是妖,還是人,都不關心。他隻關心自己的目的能否達成。
而那邊,白背豬妖正被卞采露-逼着多吃點草“好清清腸子中的油膩”。可它、可它是山豬啊!是吃肉的啊!
豬妖聞着眼前一堆還散發着清新泥土氣息的青草,胃就開始翻湧,剛吃進去的美味生肉眼看着就要順着拱嘴兒吐出來,它慌忙變為了人形,不使肉浪費。
而卞采露腳還踩着它的背呢,這下變成人形,她腳下打滑,為了維持重心平衡、往後單腳連跳了好幾步,樣子十分滑稽。
居召芷在一邊看着嘲笑,絲毫沒有要出手扶她一把的意思。
卞采露見他這樣,小臂上的人骨镯馬上發出清脆的開合聲,解除脫落。接着,一段段分散開的短骨迅速首尾相連,組成一長截連環骨索。
骨索的把手部分順着卞采露的小臂滑入手心,她馬上握緊把手,往身後一甩,發出極其響亮的破空呼哨聲,她本已後仰跌落一半的身體硬生生被撐了起來,像個被掰彎的彈簧慢慢恢複原型一般站直了身子。
她立直上本身,本在其身後靠地用以支撐的骨索馬上由硬變軟,如條蛇般在空中飛速前進,準确無誤找到了目标。
“喂,你放……咳開我。”居召芷的脖子陷入苦戰。要不是他剛剛笑着笑着覺得有股涼意,提前在脖子邊放了藤蔓,現如今自己恐怕早就被這個瘋女人勒死了!
“那頭蠢豬呢?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卞采露面容盛怒陰郁,看得居召芷氣血不暢胸悶心堵。
他趕緊用手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邊。”
卞采露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地上有草根落散的痕迹,一路通到一雙短靴底下。
她“啧”了一聲,擡起頭,與那人四目對視。
“卞姐,你好像不太擅長養豬。要不要我幫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