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七松松抱胸站着,腿邊靠着一隻卧在地上的鹿,背後露出半隻發抖的豬耳朵。
看着他這一副“左擁右抱”的樣子,卞采露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沒有回複妖七的話,嘴角噙着冷笑,手腕拖着骨索,一步步靠近妖七。
“卞姐,算了吧,跟頭豬計較什麼。”
回應妖七的是延續不斷的骨索拖地聲。
妖七感受到自己後背衣服頓時被緊張地攥住,繼續出言勸解:
“卞姐,消消氣。養條狗都要花時間馴熟,更何況是頭野山豬呢?”
回應妖七的是破開空氣的尖銳急促聲。
鹿妖耳尖微動,接着便要站起,卻被妖七的右手按住其角,不讓它站起。
它詫異地擡頭看去,便看見那骨索已經劈面而來,來勢之淩厲,仿佛要連空氣帶妖七的臉一起斬開。
空氣中絲帛撕裂般的聲音由遠及近,卻毫無預兆地瞬間銷聲。
長約兩米的骨索在空中劃出一個接近完美的弧形後,帶着銳峭的骨刺和驚人的沖擊力,戛然而止于妖七的左手。
他直接接住了骨索。
看着他握着骨索的完好手指,卞采露驚疑到一時說不出話。
妖七反手就纏住骨索,一股強大的力道直接通過骨索傳來,将卞采露往前拉去。
就在她即将撞上妖七的咫尺距離,又是一股接近于禁锢的控制力道讓她的四肢忽然停止。
妖七低頭道:“卞姐,我們可要攜手合作接下來這一周。你一向是聰明人,何必為點年輕時的小恩小怨影響到現在的大局?”
卞采露感受着關節被硬生生鎖住的姿勢,擡頭看向妖七。從她的眼頭到眼尾,幾乎是展開一道淩厲到駭人的光。
“小恩小怨?你是當初活下來的那個,自然能輕松一笑泯恩仇了。但我,從來就不會放過給我背地裡捅刀的人。”
看着卞采露的眼神,妖七換上一個毫無笑意的笑:“生死之際,如若不拼盡全力,是對對手的不尊重。卞姐,現在我們都有個共同的目标,我再說句直接的,以前的賬若真要算,你覺得你現在能連本帶利收回來嗎?”
卞采露直腿不得、松手不能,維持着被定在原地踉跄的姿勢仰視着高她半頭多的妖七。
不知為何,雖然二人在直視,但卞采露總覺得妖七沒有在看自己。
妖七的臉上忽然現出一點疲憊:“事情結束以後,随時歡迎你來報仇。但不是現在。”
看着妖七的臉,卞采露心中一直熊熊燃燒的怒火像是被倒進了冰塊,忽冷忽熱的感覺在心中交替。她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不詳征兆,毫無緣由的。
她感到身上力一松,馬上調整好身态往後拉開距離,正好與趕來的居召芷并列而站。
“事情結束以後,是什麼意思?”她發問的語氣沒再那麼劍拔弩張,而是充滿了警惕的疑惑。
妖七的側低頭看着身邊跪卧的鹿妖,一瞬間,他的眼神落在卞采露眼裡,高高在上充滿悲憫,但她直覺他的悲憫不是對鹿妖,倒更像是……對他自己。
她真的完全搞不懂這個人。
妖七道:“我們手頭上還能有什麼事情?自然是馴化場内的四隻妖,讓它們能在半月後順利完成清坊交代給我們的任務。”
卞采露不屑嗤笑:“說得這麼好聽,還任務,不就是讓它們這群不是人的東西假裝是人去奉迎人下嗎。”
她擡頭看了半圈廣場天花頂部,眼神最終落在角落裡從騷動開始後、一直盯着他們看的塗落苔和于邀雪,繼續說道:
“你口口聲聲說着要和我們合作完成馴化,但你自己現在又在幹什麼?護着這頭白皮豬是會讓你有什麼當英雄的感覺?省省吧,妖七。”卞采露轉頭回來,眼神苛厲,“你該不會忘了你為了達到目的有多不擇手段吧?當年是我技不如你,被你耍得團團轉。現在,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聽,不會信。你要是覺得可以憑你的靈力一直壓制我,大可以來試試,我最擅長的就是魚死網破。”
卞采露多說一句,恨深一分。手臂上的骨索也開始咔咔作響,發出磨牙般難耐的聲音。
“卞姐,原來這麼讨厭我嗎?”
“不然呢?這女人當年臉皮都被你打掉了大半張,你還指望她從那天起因恨生愛,暗戀你啊。”居召芷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從卞采露身後傳來。
“喔?”妖七帶着點吃驚上下打量了下卞采露的臉,“那還真是,看不出來。卞姐的臉膚若凝脂,巧奪天工,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做過的樣子呢。”
“膚若凝脂?”居召芷哈哈大笑,“燒焦的油脂大概就是她這色吧,倒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