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許久未見王爺,甚是思念,不舍得放開您手。”
關清之将耳朵緊緊貼在門壁上。新來的聲音很是陰柔,分不清男女。是清坊坊主?還是下屬四坊的坊主?
薄王爺惱怒至極:“伎人就是伎人,說話全是輕浮鄙薄的調子。給本王放開!不然本王今天就清坊消失!你,你,還有你!全都發配為鄰國易奴!”
那道陰柔的聲音依然帶笑:“王爺就算要賣我們,也是小人和這些賤奴的福氣。正好今天清坊有貴客莅臨,王爺可以與其好好商讨發配變賣我們的事。”
關清之聽到門外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過了片刻,薄王爺開口,聲音底氣卻是虛了許多:“你什麼意思?”
這位關坊主卻沒有回答他。回答薄王爺的是另一道慢慢靠近的聲音:
“王叔,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火力甚壯啊。”
“儲君?你怎麼在這?”薄王爺的聲音已經是虛透了。
關清之眼角的熱意慢慢冷卻了下來。儲君?不會就是下面大人們經常談論的儲君肇惕吧?聲音倒是挺像回事的,不過比起江寒鯉還是差一點。
“我來奉父王的命巡視王都周邊各城。走着走着興之所至,想着小時候經常來薄王府的封地玩,便多走了幾日路,不請自來了。但到了王府,發現東道主無一人在家,一問,原來都在清坊玩樂。我就來看看清僑城的标志,果然名不虛傳。”
眼前的人多說一句話,薄王爺的汗就多流一顆。
怎會這樣,明明之前接到的情報是儲君已經折返回王城了……
“儲君,您若要來,派人提前通知,臣王等也好及時接風洗塵……”
“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嗎?”笑意盈盈的聲音。
薄王爺定了定神,開始在腦海裡努力整理儲君忽然空降的事實和他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東道主無一人在家”?怎麼可能。難道是……
“讓儲君見笑了。家妻甚愛妝發服飾,今日可能也來清坊尋樂。是本王管教不嚴,家風不肅。”
“怎麼會。我最喜歡的就是薄憫王叔一家熱熱鬧鬧的氛圍。現在我都還記得幼時在薄王府借宿的那段時光,真是其樂融融,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熱鬧事。”
關清之開始感到奇怪。這儲君說話不高高在上就算了,怎麼一點都不咬文嚼字?一點都沒有派頭,不像是未來的一國之王在訓誡分封地王,倒像是個侄子在開叔叔家常玩笑。
薄王爺對儲君親切熱絡的話語卻絲毫笑不出來,臉上扯出的表情不像笑,像牙疼。
“既然如此,儲君一路風塵仆仆,臣王這就帶您回府歇息。”
關清之松了一口氣。看來今天的事有機會大事化小了,這個傻逼要打道回府了。
“啊?”儲君的聲音很是驚訝,“我剛在外面聽到王叔您說要充實國庫易奴,發配一大批人。剛好最近鄰國又派人來交換奴隸,我們順便把這件事也辦了,也好為父王解憂。”
薄王爺的眼神有些遲疑:“您的意思是……”
“不過近幾年我國與鄰國關系漸緩,易奴定額逐年減少。今年看來,易奴的人數都要由王叔的封地包圓了。啊?”
薄王爺冷汗涔涔。就算是他,也聽出了儲君看似随和的話語後暗藏的意思。
關清之聽得有些糊塗。為什麼感覺這位儲君,語氣和話語是兩個意思?嘴上說好,卻讓人感到不好的意思。
薄王爺剛要開口,竟被一邊的關坊主打斷了:
“小人别無所長,唯有幾間商坊店鋪。雖然簡陋,但也是與清僑城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清坊上下被變賣為奴尚不足惜,就是苦了百姓們的衣食住行,一時找不到合适的幾百家店、幾萬個小工夥計商賈戲伎來代替。”
關清之聽着都要出汗了。這人是在示威?
儲君聽後接着說:“既然清坊内的人都要為清僑城居民生活服務,王叔,你可有合适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薄憫被一口一個王叔叫着,已然是騎虎難下:“……既然拿不出人,那就用錢财贖奴吧。”
儲君說道:“贖一奴需一金。關坊主,你想花多少錢?”
關清之開始算錢了。符渡星一盤賭局下來赢得最多的也就是幾百金,還是一年一次遍集豪貴巨賈的大局;而他和符渡星去花信間吃一次飯、就算把菜單都點完也才堪堪半金。
一奴一金,萬奴萬金。他有些擔心了,清坊坊主願意出這麼多錢贖完清坊所有人嗎?還是會有所選擇、隻贖部分呢?他應該不會放棄江寒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