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句話的意思是水在空中續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童藤和童蘿同時發出歎息。今天已經是三月初六了,距離他們破解這封無地點無時間的邀請函的倒計時,還有不到三天。
-------
“道長,三日後便是玲珑筵,您可有興趣參與?”
都煙子面前站着的人,正是這幾年來一直與他交涉酒水交易的負責人,名叫鄭廣烙。也正是他當日勸說都煙子在清坊多留今幾日玩耍。
都煙子沒有開眼。他肉眼未開,心眼卻不盲,知道鄭廣烙今日找他必别有所圖。
他冷冷道:“鄭總管有事可直說。若無事,我明日便要啟程回去。”
鄭廣烙長相憨厚,見人總是一團和氣,笑意盈盈道:“道長急着回去,可是清坊的四坊八堂十六樓都玩遍了?”
不等都煙子回答,他又自說自話接道:“道長風骨強勁,若是天天逛,走馬觀花也能看完一遍了。隻是清坊許多玩意兒,道長非得花下時間工夫,才能領略其中滋味。”
“知道了。所以呢?”
見對面這道長依然清冷高傲,絲毫不領自己的情,鄭廣烙也不惱,繼續殷勤說道:“道長一年才來一趟,手頭無急事的話,不妨多待幾日吧?啊?”
都煙子淡淡道:“我再說一遍,有話直說。否則我即刻就走。”
鄭廣烙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都煙子無甚行李,随身要緊物不過一柄拂塵,的确可以是說拂袖而去就當即揮袖走人的。至此,他也不繞彎子了,便說道:
“道長,您的酒雖好,妖喝下後基本就沒不聽話的。口感味道上也沒得說,光是我們這些人聞着都覺得香,隻是……”
“隻是什麼?”都煙子十分不耐對面人的吞吐保留。
“隻是,這酒還沒人喝過。道長可做過類似的實驗嗎?”鄭廣烙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都煙子嘴角扯起極微小的弧度,似嘲帶諷:“你們想把這酒給人喝?”
鄭廣烙搓着手,慢吞吞說道:“我們也有夥計倒酒時,濺到一點在手上。他舔了後,事後似乎也沒出什麼事。”
“既然沒事,那怎麼不接着喝。”都煙子回道。
鄭廣烙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道長您可真會說笑。這給妖喝的酒,哪能随便給人喝呢?”
“你讓我留下來,不就是想把這酒給人喝嗎?”都煙子一語道破。
“呵呵呵,道長可真是善解人意。”鄭廣烙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還在打擦邊,話語圓滑得抹了油。
都煙子微微開眼,黑得不見光的眼珠像霧氣般彌漫在整條眼縫裡:“我這酒是什麼東西釀成的,你我心裡都有數。你若真想給人喝,還想拉個人背書,做之前也得想好,這種逆天道悖人常的事該不該存在。”
“道長既然是有話直說的性子,那我也直說了。”鄭廣烙笑呵呵,“您這酒,一開始就是與天道人常背道而馳。更别提這酒當年的來曆還和您師父……”
“住嘴。”都煙子一直平靜帶刺的語氣帶上了幾分怒氣。
鄭廣烙向來是審時度勢的一把好手,馬上改口道:“道長,咱們都各有各的苦衷。這不,上面傳令,說今年玲珑筵要人和妖一齊上,您說這不是群魔亂舞嗎?偏偏我又是負責整場筵席酒水的,也得管好那些妖,更得管好那些人,免得那群伎人沒見過世面,亂了陣腳分寸,鬧得貴人們不高興。”
“道長,您就幫幫我吧。也不用您幹什麼,您就多留幾日,在玲珑筵上幫我看着點。要真出什麼事了,您能幫則幫,要是盡力了也沒辦法,那就算了。”
“畢竟,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酒要是出問題了,上頭動怒,還得追查到酒的源頭來,到時候,道長您的面子,還有您師父的面子,可都要被敗光了。”
都煙子握着拂塵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良久,他道:“好。”
鄭廣烙謝天謝地,連連拱手:“那就麻煩道長多住幾日了。加上前幾天的花銷,我已經派人說過了,全都記在鄭某的頭上,道長您吃好喝好玩好,玲珑筵前,我就不再多叨擾了。”
鄭廣烙走了。留下依舊閉眼沉思的都煙子。
玲珑筵……嗎?真是好耳熟的詞。
如果不是玲珑筵,師父當年也不會一路順着筵上的妖酒順藤摸瓜追查到千湖垆的七十二村莊;要是沒去那裡,也不會,也不會……
都煙子呼吸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眼瞳也無意識半開,露出瞳孔内不斷沸騰翻滾的變化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