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寒鯉。
他為什麼沒能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回禀坊主,今年的花女均已安置完畢。”青雀坊坊主站在後處的陰影裡說道。
“知道了。辛苦你抽身安排今年清坊的事了。”關觀面無表情地說道。
青雀坊坊主從鼻孔裡笑了一聲:“坊主謬贊了,屬下并不辛苦。畢竟今年能看到不一樣的玲珑筵了。”
“你這話大有深意啊。”輕衿坊坊主在另一邊的陰影裡露出半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青雀坊坊主頭顱不動,眼神卻像蜘蛛攀爬般順着眼角看過去:“别說些有的沒的。”
這次卻是傾饷坊坊主接過了話頭:“有的沒的?你是指現在有的,”她用手畫了個圈,将幕牆之下所有人圈進去,“是為了代替沒了的嗎?”
青雀坊坊主長出一口氣:“我看你是真活久了。坊主面前也敢說這些。”
“都閉嘴。”關觀聽着這三人在後面你來我往,終于開口。
一句話依舊語氣平淡,卻讓在場所有人收緊了背後皮。
“傾饷,你說。”關觀一向以坊名稱呼這些坊主,“代替沒了的,是代替誰?”
“……”
“你答不出來?那輕衿說。”關觀的問題像雨後樹葉落下的水珠,看似分隔實則一個接一個地劈頭蓋臉,打得人措手不及。
“……”
“怎麼都回答不出?那我替你們說。”關觀忽然轉身,逆着水晶幕牆透過的彩光綽綽,看不清表情。
“你們覺得,他,能代替江寒鯉?”
三人還是沉默,但其臉上的表情顯然已經替她們說出了答案。
“全部上前兩步。”關觀宣布道。
三人不解其意,但照辦。
上前兩步後,離幕牆更近,也更能将底下的人表現一覽無遺收于眼底。自然,也包括他,大名鼎鼎的花魁江寒鯉那位聲名狼藉的私生子。
“都看清了嗎?”關觀每說一個字,聲音就冷一寸。
“是。”三人齊聲應道。
站在最上面折橋上的關清之忽然擡頭,往某個方向看去。然而那個方向與其他地方無異,隻是散射着異彩光源的天空的一部分。
然而他還沒看多久,衣袖就傳來被人抓緊的觸感——低頭一看,又是甜甜。
關清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身上長了魚鈎,怎麼每次都甩不掉見過的人?
“你在看什麼呀?”甜甜好奇地問道。
關清之冷淡轉頭:“沒。”
他低頭的一刹那,另一邊的聲音同時響起。
“都看清了嗎?”
“是。”
“就這樣,你們覺得他能成為清坊新一代花魁?”
“……”
三人這下是徹底沒了動靜。不光是話語,連臉上的表情都收斂消散,再沒了議論。
不是五官的問題。這人遺傳了八九分江寒鯉的臉,尤其是那對鳳眸擡眼瞪人時的神态,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但哪怕隻是差了一分,他和江寒鯉看上去也完全不同。
三個人心裡之前所有的疑窦都已散開。心下确定坊主絕不可能把其當作清坊的下一任花魁培養了。
理由很簡單。關清之與江寒鯉眉目神态間的差的那一分,偏偏充滿了坊主最厭惡的人的影子。
這人也正是關清之的生父。一夜之間就将清坊一笑抵千金的花魁攥在手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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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曲秋一急切地問道。
“我們也。”童藤聳肩。
“不知道。”童蘿攤手。
“哈?不是說那妖七給你們講了關清之身世的來龍去脈嗎?别藏着,快說他生父到底是誰。”曲秋一催促道。
童藤童蘿一齊搖頭:“他真的沒說。隻說了這人是清坊坊主最讨厭的人。”
“最讨厭的人?”曲秋一陷入沉思,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清坊坊主喜歡那條鯉魚花魁是吧?所以他最讨厭的男人一定是和花魁生下孩子的男人……”
說着說着,曲秋一聲音便小了下來。顯然,她自己已經發現了話語中的死循環。
席白聽得頭疼:“最讨厭的人,到底是誰啊……”
“要麼是花魁最喜歡的人,要麼是最喜歡花魁的人。”曲秋一下了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