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最後一天的訓妖後,卞采露正趕着妖往回走,背後有人叫了她一聲:
“卞姐。”
她懶得回頭,自顧自往前走。
這反應也是預料之中。妖七笑笑,說道:“今天早點睡。”
卞采露已學會無視妖七一些有的沒的的話。她擺擺骨索,貼着豬妖尾巴在地上砸出極響亮的一道聲音,吓得豬妖都不敢回頭看就往前趕。
妖七微笑看着她離去。他還真是喜歡卞姐這個脾氣。
“玲珑筵是半夜開始的?”居召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
“召芷兄未免也太一點就透了。”妖七沒回頭,贊賞道。
居召芷這幾天皮膚上的藤蔓紋路淡了許多,唇色都跟着透明了許多,看上去風一吹他就會和張紙一樣抖起來。
“這裡的人隻交代了玲珑筵三月初九開席,卻沒說具體時辰,本就奇怪。不過我更奇怪的是,你知道的事未免也太多了。”
妖七笑眯眯地轉頭:“出來做事,情報為上。多知道點,總是沒壞處的。”
居召芷臉色陰郁:“要是知道你現在……我三年前注意到你時就該弄死你。”
妖七撫掌歎息:“太可惜了,我還是逃過一劫。要是那時候,你和卞姐從一開始就一心一意弄死我不給我留機會,我說不定還真的逃不過。”
畢竟夢寐之前說過,居召芷的身體似乎比自己的更适合寄生。若那時和自己直接對峙戰鬥的人是居召芷而非卞采露,夢寐說不定先自爆自己、直接樂滋滋地鑽到居召芷身體裡去了。
居召芷直直看着他,說道:“你知道,在遇見你前,我和卞采露練了多少年嗎?”
妖七沒有像平常一樣敬業當捧哏,隻微笑不語。
“從我們能記事起,就開始了。”
妖七開口了,手指指向居召芷手上幾乎不可見的藤蔓紋樣:“這個也是從你能記事起開始的嗎?”
居召芷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而是繼續說道:“獵妖人易當難精,為了打好底子,我們練了那麼多年基本功。你在遇到我們時,練了幾年?”
現在是妖七不回答了。
居召芷那兩片接近膚色而開裂的唇開開合合,聲音微弱:“獵妖大會結束後,我們想盡辦法才活下來,直到今天。而你卻在三年後輕易就能殺死我,也輕易就放了我一條命。”
“你到底是什麼人?妖七。”
然而在等妖七開口回答前,居召芷卻又搶先截斷他的話頭:“我不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想讓你回答。我說這麼多,隻為了一件事,你……”
“我一定會讓你和她活下來的。就算你活不下來,她也會。”
居召芷陡然一驚。不知何時起,妖七的眼深得像海底,無一絲光亮。
他其實說謊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妖七是什麼人。他從哪來?為什麼會得到這種力量?最終到底又想幹什麼?
然而最終,他腦海内的許多問題也像被埋藏在深海底的石頭,永遠沉寂下去。因為他得到了那句承諾。
居召芷點點頭:“好。”
而妖七又恢複了很有親和力的笑臉,朗聲說道:“早點休息喔。”說完他便朝自己房間所在的暗道處走去。
在不遠處塗落苔和于邀雪二人看來,這兩人花了很長時間互道晚安。
“這兩人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于邀雪納罕道。
塗落苔答道:“說不定是關系變得更差了。”
于邀雪聳聳肩:“也許吧。但老大幹什麼……”
塗落苔馬上充滿警告意味地看他一眼。即使隔着厚厚一層劉海,那眼神都如針錐般穿透直達。
于邀雪也自悔失言,背過身去,吐了下舌頭。
-------
妖七左腳剛踏入暗道燭火晃光下,馬上直腰屈腿,自然低頭,撿起地上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