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說得這麼吓人。”于邀雪打了個哈欠,額頭上的小辮子也跟着誇張運動的面部肌肉移動。
“吓到你了嗎?”卞采露斜睨一眼。她怎麼覺得這個人完全沒把剛剛那番話放在心上?
“吓死了啊,就差沒明着說出點事就要我們所有人陪葬了。”
“…這還不算明說嗎。”塗落苔無奈道。
妖七笑眯眯道:“哎呀,事已至此,也隻能好好幹活了。”
于是所有人視線透過幕牆、齊刷刷往下看去。
衆人不說話看了一會兒,又是于邀雪先開口道:“有啥好看的啊?你們不覺得無聊嗎?”
“等下有哪隻妖忽然把人吃了就不無聊了。”居召芷冷冷道。
“這底下都是美人,哪來的妖?”
居召芷徹底無語了:“我說,你是裝傻還是真水平不行?自己親手訓了那麼久的妖,就在下面走,瞎了?”
“哪呢哪呢?!”于邀雪不信邪地大聲叫喚,眼珠麻利轉了三四五六圈,邊轉邊喊道,“我自己朝夕相處、同吃同睡的小麻雀兒,我自己怎麼可能認不出來!我看看……看完了!沒它就是沒它!”
居召芷懶得多說。卞采露開口了:“是嗎,我倒是看見那頭豬了。”
“啊?在哪?”
卞采露擡手一指,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這一看,有人狐疑有人樂。
狐疑的自然是于邀雪,他還是不信:“你别诓我,這個人明顯和豬妖之前化作的人形長得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忽然改變模樣了。”卞采露沉吟片刻,“不過妖的面目本就可以随時調整,全憑它們喜惡。隻是它們的樣子,在訓練前就應該被清坊定了,應該都是迎合那群貴族的審美定制出來的。現在變,不應該啊……”
說到一半,卞采露說不下去了,惡狠狠地轉頭瞪樂的那個人:“你笑個**啊。”
樂的自然是妖七。他實在是樂不可支了。
“不好意思啊,卞姐。你的小豬實在是太靈活聰明又好學了,我是欣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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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這人嗎?”關清之面無表情地指着緊挨着自己身邊站着的一個女子。
甜甜猛搖頭。
關清之又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子,指向自己:“那你認識我嗎?”
那面容豐盈如滿月的女子也猛搖頭,耳邊發絲搖散,圓臉上的鳳眼卻一眨不眨地盯着關清之。
關清之被這雙像是被釘住的鳳眼看得發毛。是這裡光線太眩目、自己産生錯覺了嗎?為什麼他覺得像在被自己的眼睛盯着看?
“既然都不認識,别靠近我。”關清之即刻收臂拉開距離,眉尖是掩飾不住的厭惡,他最讨厭生人一聲不吭靠近自己了。
甜甜開口試圖緩和氣氛:“你的教引呢?是她讓你站這裡的嗎?”
那個圓臉鳳眼的女子又開始頻率很快地搖頭,唯有那雙眼睛、那對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直勾勾看着關清之,仿佛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關清之實在是被看得發毛,怒道:“既然沒被安排站這裡,就趕緊走。”
圓臉鳳眼女子頭搖得更快了。
關清之罵了句“有病”,便自顧自走遠了。
走了兩步,他不耐煩地說道:“你一直跟着我,要幹嘛?”
甜甜緊跟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小聲說道:“是有人吩咐我跟着你的。”
“什麼?”關清之眼睛開始搜索,馬上捕捉到站在下一層折橋上的煦珊。
煦珊還是一如既往,拉着個陰白的長臉,剛好注意到關清之的目光,擡頭,四目對視,把關清之惡心得一激靈。
“她也在這?看來位子也不是那麼高。”關清之冷笑道。
就在這時,煦珊冷冰冰的表情忽然像冰面被砸開裂縫,笑容像忽然從冰下躍出的魚般,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她臉上,看得關清之心一抖。
她從身後拿出了兩把彎刀,骨質刀身反射着溢彩流光,直刺關清之的眼底。
關清之眯起了眼,嘴裡輕聲罵了句。
“你說什麼?”甜甜歪頭歪腦地湊近問道。
關清之回頭剮了她一眼,眼角都快瞪綻開了。
他實在是煩這個丫頭,剛剛心情不好懶得開口搭理她,倒是給她蹬鼻子上臉的台階了。
如此想着,關清之嘴上也不打算饒人了:
“你怎麼這麼沒臉沒皮?從一開始就粘着我,是怕遇不到人睡你,還要跟着我沾光?滾。”
說完,他也不顧甜甜臉色舉動,徑直離開,去往通往下一層折橋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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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這個美女好兇,說了什麼啊,都把另一個小美女罵哭了。”于邀雪興奮道。
卞采露抱胸道:“眼神這麼好使?别人哭沒哭都被你看出來了。”
“那是。”于邀雪全然忽略諷刺,得意回應。
他們的視角,哪怕是站在最高一層折橋的人,也隻能憑身形認清誰是誰,要看清臉上的表情細微處,着實有點勉強。
“看這脾氣和架勢,那個穿紅衣服的就是今年玲珑筵的花魁吧。”居召芷倒是一針見血。
妖七呵呵笑:“我覺得不是。要當花魁,長相還是其次,重要的得是識大體會哄人開心。他不樂意當的。”
卞采露道:“怎麼,你認識?”
“何止我認識,你們也認識啊。”妖七繼續樂呵呵。
居召芷和卞采露一開始還以為他又在油嘴,但片刻後,他們的視線不光随着那位“紅衣女”的移動而遊轉,眼底的思緒也開始遊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