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如夢初醒,趕緊将金條緊緊地塞進裡面一層的腰帶,才開始一個個摘下面具給童蘇。
童藤童蘿也實在肉痛了:
“大哥。”
“省着點花。”
“我們身上的錢。”
“全都在賭場輸光了。”
“得,咱仨一起回去挨揍吧。”童蘇這時倒是意外的冷靜,“剛剛也是我身上最後的錢了。”
曲秋一面色抽搐:“你們三兄弟在幹嘛?街上還缺雜耍的,你們仨去耍寶吧。”
童蘇幽幽地看向席白:“因為我其他的所有錢,都用來給某人賠償他破壞的街道了。”
席白抓過一個黑色山羊的面具就往臉上蓋:“這面具做得真不錯啊!有鼻子有眼的!”
“别給我裝傻哈。這錢你必還,還有曲秋一,你是他搭檔,也得幫着一起還。”
童蘇邊接面具便說道。然而他剛準備戴上那副猿猴面具,手擡到一半,細瞧還是嫌醜,便轉頭扣在了道士臉上,十分滿意。
“嗯,剛好你也不睜眼,配這眯眯眼猴子正好。”
曲秋一正将一副五彩錦雞的面具往臉上戴,聽到童蘇這話,笑個不住。
席白道:“活久了,都能聽到母雞打鳴了。”
黑色的山羊頭馬上被雞嘴狠狠一琢,一個雞頭頭槌撞得山羊面具上橫着的瞳孔七葷八素地轉。
席白被撞的一刹那,心想,這司初必定是在玲珑筵上了。否則這女人不會連聽到要幫自己還錢的話後還能笑得出來。
“都戴好了沒?趕緊走。”
其他人都說好,唯有席白懶得應答。就在此時,他的胳膊忽然被一個過路的行人撞到,還沒等席白開口,撞到他的人便抓着他的胳膊連聲道歉。
在人流熙攘的街上,這本是尋常事,且席白站在最後,沒人注意本就是不情不願跟來的他。
自然,也更沒人注意到,撞到席白的人,飛快地往他手裡塞了什麼東西後,再馬上離開。
席白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頭也不回地跟上隊伍、大踏步向前,看也不看手裡的東西,随手往肩後大力一扔。
人群裡頓時一陣動亂。
童蘿是最愛看熱鬧的,馬上頂着紅眼兔子的面具回頭:“發生啥了?”
戴着黑臉小豬面具的童藤接口道:“感覺是有人被什麼東西砸到了。”
席白渾身僵硬。還好現在戴着面具,沒人看見他底下的臉色有多難看。
五彩錦雞幽幽開口:“還有空聊天呢?再不快點說不定入口就要關閉了。鳥哥,你說說他們!”
童蘇不樂意了:“我戴的明明是孔雀!”
“你個鳥人,孔雀不是鳥?”
曲秋一脾氣急躁起來,說話的确是人嫌狗厭。童蘇懶得繼續搭話,隻賣力繼續在人群中開道逆行。
見氣氛不好,童藤童蘿也不講話了,隻專心于走路和時不時詢問都煙子方向是否正确。
席白松了一口氣。
童蘇開道的确是有用。他長得高,再加上戴上面具後有臉皮加持,撞到人也無所謂,五人走了不到十分鐘,便聽到都煙子說“到了”。
然而,到達的終點并不如他們所預期那樣。
他們預期的玲珑筵入口,不說人迹罕至,但起碼應是個稍微僻靜的地方,而且肯定是他們這幾天搜查下來的街區盲點,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另有乾坤的那種。
這地方,不僅與他們預期的玲珑筵入口恰恰相反,甚至還是個熟悉的老地方。
曲秋一掩在面具下的嘴跟這個地方入口一樣鳥語花香:“我*,這不就是青雀坊嗎。”
門口呆在花籠裡的的雀兒用高昂振奮的叫聲回應她。
都煙子道:“繞到後門。别從正門進。那裡有人在等我。”
童蘇立刻依言行動。卻被席白拉住。
“你們可想好了?這一去,不管後面發生什麼,隻要你們仨的身份被發現,那就是公然與……”,席白頓了頓,略去了那個敏感的稱呼,“……為敵。童蘇,你别嫌我說話難聽,曲秋一是沒有身家的人,她想幹什麼、想去哪裡,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禍害不到其他人。但你現在已經是一家之主了,你做什麼事,都不止代表你一個人了。”
席白又看向童藤童蘿:“雙胞胎,你倆也是。”
童蘇沒想到,向來看上去是最厭惡世家做派的席白,會與他說這番話。
一向話密的童藤童蘿也沒說話,而是一齊看向了童蘇。
童蘇沒有看他們,便堅定地拿下了席白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席白,你說的,我都知道。從現在開始,玲珑筵上發生的事,由我,童家家主,一力承擔。”
“大哥。”童藤童蘿齊聲喚道。
童蘇擡起手,示意他們别說話,自己則繼續說道:
“獵妖世家,家主身份皆以祖傳靈器認證為準。以邪刀已經認定了我,哪怕現在是佩戴了它一輩子的我爹站在這裡,它都不會再聽從其号令。自然,童家在外所作的任何事,都是在我的授意下進行的。”
席白卻似乎完全沒被這番話打動,手并沒被童蘇拿開,而是繼續緊緊抓住他道:“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以為自己是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很酷?隻怕事發追究波及起來,你承擔不住這個後果。”
都煙子忽然冷哼一聲,說道:“他們都是不見黃河不死心的人。事到如今,你說這些,白費唇舌。”
“沒錯。”童藤道。
“而且。”童蘿道。
“大哥幹了什麼。”
“就是我們幹了什麼。”
童蘇看向席白,一點點抓起拿開席白的手,目光是前所未見的堅銳:“我承擔得起。”
曲秋一見狀也說道:“行了,他們三個自己都想好跟我們一塊去了,都快到了,你又啰嗦什麼?再說了,你不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兒?怕什麼,橫豎咱們這種人,壽終正寝便也隻剩二十年!”
在場所有人為這番話眉目一散。
席白緊盯着童蘇,慢慢松手:“行。”
松開手後,他馬上恢複了平常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反正估計玲珑筵上也不止你們三個二世祖,還有個司家的。看在我們相識多年,給你們個建議,打起來後能拉多少人下水,就拉多少人下水。”
曲秋一急了,剛想罵人,卻被一個激動的聲音打斷:
“道長!你怎麼現在才來!玲珑筵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