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鍊抽出得太急,甚至和岩石之間摩擦出了一串火星,妖七卻不顧燙手,趕緊打開那顆“果實”看。
登時,一股極酸的氣味彌漫遍整條通道。
童藤想道,要是童蘿在這裡一定會很高興。他最愛吃酸的了。
可惜現在不是他、而是自己呆在這裡,呆在這被迫吸入這和陳醋沒區别的空氣。
“這是什麼?”司初周身漩出一圈風,暫時驅散這快要把人放倒的強烈酸味,看到這酸味的來源是那顆果實内部儲藏的液體。
比起他人的抵觸嫌惡,妖七卻是如獲至寶,甚至直接将裡面的液體倒到自己左手上,洗手一般,滴滴答答的,卻沒有一滴液體滴到地上。
都煙子沒睜眼,但感受得到,他是将那些液體全部灌入了某個容器内。是他小指上的那枚黑戒?
但即使換了個地方儲存,這些液體的揮發性和殺傷力也遠超他們的想象。司初算情況最好的,其餘人甚至包括妖七,都有些臉色不好了,腦仁像是被泡在這種酸液裡翻來覆去地戳,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起來,耳邊還伴生“嗡嗡”的幻聽。
童藤心下直覺不對,直接一道水刃打過去:“你是要讓我們陪你葬在這?”
妖七堪堪躲過,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自然爽朗:“這樣說就沒必要了,二哥。而且,你現在若還能發出這樣的靈力,不應該拿來對付我,而是——”
後面的話童藤沒聽清,因為這股酸氣,他不光眼球酸楚視線模糊,耳鳴也越來越嚴重了,“嗡嗡”聲像是鑽子般直逼他耳内。
都煙子平日不開眼,都是靠靈知覺外物的。也正因此,他最先察覺,臉色大變,快速念了段咒炸在旁邊的石縫口,同時大喊道:“跑!”
童藤不解其意,但知道聽誰的也比聽妖七的靠譜,立馬不假思索地跟着都煙子跑起來了。
“發生什麼了?”司初邊跑邊咳嗽,在惡劣的空氣中勉強發問道。
都煙子不搭理。
“發生什麼了!”童藤發問後,被酸打擊後轉速變慢的大腦總算想起來這裡是什麼地方,大喊道,“我們是不是被蜂妖群盯上了?”
都煙子再度确認後面的追兵數量及各自靈力強弱後,惡狠狠地說道:“後面有數千隻蜂妖追我們,其中還有一隻靈力格外強盛,恐怕是蜂王!”
“嗐,就拿點蜂酸而已,蜂王怎麼會親自出馬呢?安心啦。”最前頭跑得最快的罪魁禍首笑嘻嘻地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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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鷹妖雖然數量衆多,個個實力強筋,但恐怕它們的首領鷹王還沒到。所以它們一直盤旋在上遠程攻擊,恐怕是先探虛實。”童蕪冷靜分析道。
“嗯,說得不錯。所以你怎麼還不滾下去?”他肩膀上的洪覆問道。
童蕪半蹲摸着一隻雁妖的兩個頭,偏頭看向自己右肩,問道:“那我下去後,你可以幫我照顧這群雁妖們嗎?它們是群居動物,但族群沒了,雖說傷勢大概愈合了,傷處也隻長好了嫩肉,羽毛都沒……”
“不錯,省得我拔毛了,中午可以直接把它們架上火烤了。”
童蕪雖說早猜到會是類似的回答,但還是不死心問一問。如今既得到洪覆确鑿的答複,他也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他站了起來,開始往四處張望。
“你在找什麼?不會是走下去的樓梯吧?”洪覆的厭弱症一觸即發,語氣随着脾氣開始惡劣起來,“這麼點距離都跳不下去?”
“就算要跳下去,我也不能不做防護就這麼赤條條下去,這不是送上門的午飯嗎?”
童蕪心平氣和回道,順手就将洪覆從肩上摘下來放在旁邊的架空樹根上。
“我要找到能帶雁妖一起下去的路。它們現在就算能飛,如果不謹慎擇路,恐怕會被外面一直徘徊狩獵饑腸辘辘的鷹妖群叼走。”
洪覆蒼黃的龜眸裡,六方式線條亮了暗暗了亮,布滿鱗片的臉上浮現出讓所有雁妖們都害怕低下頭的表情。
最終,它說道:“我至多在上面等你一個月。若一個月後,你不能出來,不論你是死是活,我都會将這片山谷夷為平地。到時你就安心和這群死鳥合葬吧。”
“好。”童蕪答應道。
洪覆脖子一伸一縮,閉上了眼。外面看不出,但内裡,他巴掌大的龜殼内靈力早已山呼海嘯,若不是他極強的壓制控息能力,别說旁邊這幾百隻破鳥了,連帶整片密林都得被他的出離憤怒毀掉。
但靈力翻騰了一會兒,他又心下笑了起來。也好,治治這小子的聖人病。
他方才答應得這麼爽快,不會還覺得一個月時間綽綽有餘了吧?
他以為他是誰,又以為自己是誰?這一個月的時間,是他一眼估算出山谷底部那玩意兒的實力後精密定下的期限,啰裡吧嗦冒犯自己不說,還要帶着一群連化人形都不能夠的妖穿過一群實力遠超它們數倍的妖下去。當春遊呢?
等洪覆再度睜開眼時,卻發現童蕪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不知帶着那群雁妖去往什麼地方了。
自己剛剛是生氣到什麼程度了,以至于連這小子帶領一群鳥離開自己的警戒範圍,竟都一點沒注意到?
不對。洪覆渾濁的眼瞳忽然擠成一條豎線,嘴角慢慢擠着鱗片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