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真好。又開到寶了。”妖七感歎道。
“你偷走蜂妖釀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用途?”他開口的同時,聽到剛剛司初說的話的童藤也在發問,以趕緊打岔開那個明顯不妙的話題。
五面蜂妖的巢穴内,四個人屁股還沒坐熱石頭,在妖七爆破擴大了身後洞壁上的裂縫之後,便與洞壁另一邊正在熱火朝天的蜂妖們面面相觑。
這是真字面意義上的熱火朝天。他們這次碰到的明顯是使火之術式的蜂妖,一隻隻大如拳頭、複眼漆黑,嘴附近的一圈雪白絨毛格外茂密,正兇神惡煞地圍着一圈熊熊燃燒的巨大篝火上下盤旋,起舞一般。
妖七轉身攤手,俨然一副導遊的樣子,将眼前的景象亮相給身後的童藤看:
“我之前買的情報怎麼說來着?哦對,它們叫炭翁蜂,顧名思義,是五面蜂妖巢穴内負責燒炭起火的。二哥,到你的用武之地了。”
妖七話音未落,便迅速以腳後跟為支點支撐身體重心、往旁邊急避,以躲開童藤擡手的粗壯水柱。
“二哥反應好快啊。都來不及聽我把情報說完。”
童藤冷冷道:“剛剛在這裡坐了那麼久時不說,現在又開始扮演好隊友了?”
“那不是因為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說嘛。”
童藤頭疼地聽着前面的始作俑者說着風涼話,後面的都煙子也鬧開了。
“我就知道,是司家的人殺了我師父。你父親現在在哪?”
“要是我知道,還會在這裡?”
“枉你們自诩中立隐世,竟然殘殺一直為民除害的道門正統。你,還有你爹,和那邊的妖又有什麼兩樣?!”
而“那邊的妖”炭翁蜂并沒有被一道直接撲滅它們燒炭篝火的水柱給盡數殲滅。相反,它們迅速上下布陣,以三角組合、六邊為體的嚴密大軍急速在煙霧水汽中向對面這個即将内讧爆發、分崩離析的隊伍發起沖鋒。
司初看着目眦幾裂的都煙子,看也不看裂縫那邊,擡手一道風牆先封住洞壁,繼續對都煙子說道:
“當年的事,細節我不是很清楚,但起因過程還是知道的。這件事若不是我父親當初選擇壓下來,現在你師父在獵妖人圈子裡的名聲,跟滿妙家主的差不多。”
妖七吹了聲口哨:“真是激烈。”也不知是在說司初直接到戳人心窩子的話語,還是在說正在對風牆發起輪番火攻強撞的蜂妖們。
都煙子沒回司初的話。他直接開始念咒了。
“一雷既落,萬物複生……”
這咒語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之前在哪聽過來着?童藤飛快搜索着記憶。
壞了,好像是當初獵妖大會末尾時召來的九道天雷。
“話說這是地下诶,天上的雷劈得下來嗎?”妖七正和炭翁蜂隔着淡灰色的風牆大眼對小眼,笑問道。
都煙子頓了一下,繼續全神貫注念,隻是似乎換了個方術:
“天雷墨篆,以地書之。正心立法,赤髒攝冰,引渡坤氣……”
感受着腳心傳來的隆隆輕震,司初站了起來,看向都煙子道:“我本來以為害死所有人的人不會是你。”
“是我對吧?”妖七捧哏道。
童藤呵斥:“你閉嘴。”随即馬上看向司初:“司初,你不是會跟人一般置氣的人。”
說是這麼說,童藤看到腳邊的石頭已經彈着跳起來打蹦時,也開始有些心底打鼓。他這個說客轉而又看向都煙子:
“剛剛大家都聽見了,司初說殺你師父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爹。更何況這件事又沒跟司遊家主當面對質過,真假尚未定論……”
司初淡然道:“是真的。我替我爹保證。”
童藤噎了一下,繼續硬着頭皮說道:“…即使真是他爹幹了,上一輩的恩怨,你作為道門正統,難道真這麼看不開,非要冤冤相報父債子償?這不是罔置因果嗎?”
“說得真好。”妖七又輕又快地鼓起掌。
令童藤絕望的是,他的話感動了妖七卻沒感動都煙子。他的眼一眨不眨,像是被定格住時間的泥塑人偶,隻有嘴還在一張一合吐出符咒,誘配靈力由地而發。
而風牆那邊的蜂妖攻勢不減反盛,不知是否因為逐漸加劇搖晃的地面帶來了威脅因素,它們變得更加逞兇好鬥,幾乎是拿命在破壞這道風牆。
司初咳嗽了好幾下。顯然是被反噬到了。
但童藤也算是看出來了,他的犟牛勁比起都煙子來隻多不少。明明迫在眉睫,還是老樣子抱着個胸、冷眼看着都煙子念咒召雷。
童藤急了,軟的道理不行就來硬的震懾:“都煙子,即使你為師報仇情切,但今日你若發出這道地雷,不單你和司初,我和……我這個無辜的人也得陪你們命喪當場。這不就應了司初說你師父的話、和你師父走上一模一樣的殘害無辜的路了嗎!”
“天呐,這就判官司下論斷了?”妖七吃驚道,随後又露出明知故琢磨的表情,“我知道了!二哥是在激将吧。”
都煙子聽到那句“殘害無辜”,本要堅決收尾的最後幾個詞,是抖着嘴唇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