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似白白送死的同族鷹妖們,其實早在沖鋒之前就吃下了所有它們能搜集到的可能克制蛇妖的草葉植物。
這些植物形形色色,各有各的喜長地,但并不難找——隻要留心下哪塊土壤區域從無蛇妖那沉重的爬行壓印即可。
鷹妖們搜集到了許多,有的根密有的莖細,有的多葉有的單花,有的深藍有的亮紫,各種各樣的都有。鷹王妖最開始是讓那些壽數将盡或者受到不可恢複傷的鷹妖們去吃,也飛去更遠的地方抓來許多弱小的蛇妖來試,很快便試出了結果。
哪些有毒,哪些必須采摘後親自服下才有效,哪些可以被血肉吸收、即使服用者變成屍體後毒素短期内也能起效,等等等等。
這個計劃以整個種族為奠基石,一條一條、一隻一隻、一株一株,一塊塊壘到了今天。
全族上下也都很配合這隻鷹王妖的計劃——不同意的,早在它奪下族群首領的位置前全被親自打敗消亡了。它們也是它的奠基石。
若再任由這條蛇妖繼續肆無忌憚地吃下去,遲早有一天,别說鷹妖族群們目前避開其蘇醒捕獵時活動的森林區域,遲早它們的翅膀所可及處都會被它的目光盯上,成為一樁蛇反捕鷹的可笑慘案。
所以就有了今晚的最後決戰景象。月夜,天鷹,和地蛇。
當然,也确實不是除了這種壯烈斷腕的方案外再無其他路子可走,比如遷徙遠方。
但等森林裡的生物發現不對勁時,活動在這片區域的人類比它們更早發現了端倪——他們甚至提前在森林周圍布下了各種各樣的陷阱,從天空到陸地,各有各的機關,隻待忍受不了蛇妖想要大批遷徙的妖族們自投羅網。
這也是近幾年附近地下集市開始流行“圈養收割”的起因。是圈養,但是是蛇妖“幫”他們圈的。
擁有更多智慧的人類早就通過土壤上的蛇行痕迹判斷出了大概的活動範圍,找到了最佳的觀察點,通過植被、濕度和光照判斷出了各個地盤上活動栖息的妖種族,并迅速通過情報網的聯結收集,制定出能夠守株待兔坐收漁翁之利的計劃與機關。
這片森林早就不是森林了。是各方想分一杯羹的勢力在經過激烈博弈後達成共識、各自占領、有必要時還會親自下場的鬥獸場。
人類在這裡既是鬥獸場内高高在上、俯瞰全局的觀衆,也是有備而來、但到生死存亡之時也不過是肉身上陣的野獸。
比如現在正被小蛇頭捕獵的各位獵妖人們。
他們在人類族群中的地位,其實就相當于鷹妖群最先派去“送死”的鷹妖們——唯一不同處是後者是心甘情願去死的,他們是因為求利心切、沒完全掌握蛇妖情報就美滋滋上來準備撿漏卻反被撿的。
自然,人類也不會就這麼乖乖束手就擒。這也正是鷹王妖這場曠日持久的賭局最重要的籌碼之一。
它希望一直盯着這片森林的人類,在想占便宜卻被發現時、能夠至少對蛇妖産生幹擾甚至是牽制的作用。蛇妖的力量和精力分散越多,靈肉互換使用的次數越頻繁,對它們族群就越有利。
靈肉互換的确又強又好用。但世間萬事萬物都是利弊相生,哪有光吃肉不挨打的道理。
能夠随時重塑血肉又能在被攻擊瞬間化為靈力反攻的術式,對靈力的儲存量要求高到變态,因為轉化的同時必有損耗,就像用水果榨汁時,不可能将果肉包含的每一滴汁液都百分百壓榨出來,總會有殘留。
更何況,這種術式的頻繁使用,極端又高頻的疼痛勢必會對神智産生一定影響。雖說一力敵十會,但戰鬥時的渺茫破綻恰恰是鷹妖群們能夠突圍生存困境的唯一出口。
一定要赢。必須得赢。不赢沒前路,更沒有後路。
就在此時,鷹王妖險險避開蛇妖忽然的直身刺探,好在有驚無險,除了尾翼的幾根羽毛帶皮被咬下來,并沒造成其他創傷。
但它馬上感覺到蛇妖此舉的不對勁。剛剛的攻擊毫無意義。既沒對自己造成緻命傷,也沒有打亂鷹妖群的攻擊節奏,更像是一次控制不住的無意義發洩……
鷹王妖很快在高速飛行中瞄準捕捉到造成蛇妖忽然發狂的原因——接近蛇尾的某段皮膚忽脹忽縮,推動附近的瘴氣都跟着翻滾,十分明顯。
與此同時,所有被放出去的蛇頭小分-身也跟着發出痛苦憤怒的嘶鳴,讓所有被其狩獵的對象頭骨發麻,有種骨頭上好像忽然長滿毛孔、不住往外滲汗的感覺。
大小蛇頭都不再像剛剛那般優哉遊哉地玩弄獵物,而是直接毫無章法地狂暴突進、試圖一口吞掉。所有被盯上的妖和人也旋即開始自保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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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此時此刻,站在在蛇妖某段腸子裡的童蕪疑惑地看出自己剛掏出來的一團尚能看出原物形狀的血肉,“鷹妖?”
為什麼食肉的鷹,胃部裡會都是草?
童蕪雖然疑惑,但馬上想到這些鷹妖屍體被蛇妖吸收後又會增強其靈力,遂使用靈肉互換,将其血肉全都化為自己的靈力以作補充。
至于血肉内包裹着的草葉,他也沒空閑去管,任由其掉落散布在蛇妖的腸壁裡,自己則繼續追蹤鐵線蟲妖的蹤迹。說不定能跟着它們一路追到蛇妖的心髒即“七寸”處,一舉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