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警察們态度很恭敬,但到了警局,還是按照流程把嫌疑人分别送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内。
白熾燈很亮,眼前的兩件綠色也很亮。
少年面色慘白地盯着進來問訊的警察幾秒,随後垂下眸。
看着像是在忍耐什麼。
進來的是兩名年輕警察,一人主導發問,一人記錄。
他們坐在阮燭枝對面,身後高處的監控攝像頭正緩緩移動着,對準了不遠處的嫌疑人。
“認識死者嗎?”
“不清楚。”
“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崔哥說有可能是楊管家,是他的話我認識。”
“崔英傑跟你說的?”
“嗯。”
阮燭枝點頭,照實把保安來送快遞後發生的一系列事說了。
“聽你這麼說,崔英傑好像不是兇手,還在那裡跟你分析,猜測兇手的犯罪意圖。”
“我不知道,但不可能是他吧。”
“為什麼?”
少年看向年輕警察,似乎很疑惑他會這麼問:“他那麼有錢,有那麼好的日子過,就算楊管家惹到他也多的是法子懲罰,有什麼必要把自己搭進去?”
負責紀錄的警察聞言笑了下。
是那種略帶諷意的笑。
阮燭枝若有所思地看過去:“我說錯了嗎?”
“沒有,”負責紀錄的寸頭警察盯着電腦屏幕,打字不斷,“殺人就得償命,是這個邏輯。”
另一個警察繼續問道:“和楊凱熟嗎?”
“不熟。見過,互相知道名字,這兩天有過交談。”
“談了些什麼?”
“沒什麼,就...打招呼,問我想玩什麼、吃什麼、要什麼。昨天還說今天要送我禮物。”
指尖微不可察地繃緊,阮燭枝用和上一句一模一樣的語氣強調:“很值錢的禮物。”
問話的警察推了推眼鏡,把這一點寫到手邊的本子上,打了個圈。
“他有說具體是什麼禮物嗎?”
“沒有。”
“他為什麼要送你禮物?你們不是剛認識沒兩天,并不熟悉麼。”
“我也不知道,但他想送就送咯,不要白不要。”
少年說這話時聳了聳肩,略擡下巴,蒼白美麗的面容在燈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有微光在他寶石般迷人的眸子裡幽幽閃爍。
他嘴角帶着點輕佻的笑意,顯然已經不自知地、習慣把别人的愛慕随意擺弄了。
倒是和他們查到的資料形象相差不多。
“楊凱有跟你透露過他目前的經濟情況嗎?”
“沒有...或許有說過,但我記不清了。”
“隻是兩三天的事。”
“我初中沒畢業,腦子不好。”
“……”
眼鏡警察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最後隻是陳述道:“你成績紀錄很不錯,一直都是年級前幾名,沒能畢業是因為初三交不上學費退學了。”
“是麼。”
這個阮燭枝倒是真的不清楚。
“我不記得了。”
“...看來你的記性确實不大好。”
“警官,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少年在椅子上挪動了下,想趴下又被身前的桌闆攔着做不到。
“這椅子太硬了,坐得屁股疼。”
他抱怨着,無意識軟下的嗓音勾着人目光往下落。
有并不緊身的衣服遮擋着看不出什麼。
但腳踝露出來了...
按鍵盤的細小聲音一頓。
眼鏡警察低頭,鏡片折過白光,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那、咳。”他清了清嗓子:“還有幾個問題,我會盡快..結束。”
“那你快點哦。”
纖長濃密的睫羽覆壓半垂下。
阮燭枝擺弄着腕間的鎖,略拖着調子:“屁股真的痛死啦。”
“...好。”
眼鏡警察深吸一口氣,把自己有些跑偏的注意轉回來:“這幾天,你有發現楊凱有什麼異常舉動嗎?比如情緒突然變得急躁,有時候容易受到驚吓,反複提到類似的東西。”
“我沒注意。”
少年立刻便接了這句話,繼而頓住,像是突然靈光一現回憶起什麼。
他輕蹙眉,不怎麼确定地說:“他給我看了好幾次圖片,問我喜不喜歡圖片上的東西。”
“什麼圖片?是準備送你的禮物嗎?...之前怎麼不說?”
少年笑了笑,長眉輕揚:“都是些網圖,還全是别人已經在拍賣會買下的,怎麼可能會是禮物。”
“我是覺得他喜歡看那些東西,會不會貸款超前消費,然後還不起錢,被貸款公司的人拆去賣了……你們有找到剩下的屍體嗎?”
“暫時還沒有。”
眼鏡警察起身,拿出自己的手機擺放到少年面前。
“哪些圖片。”
阮燭枝拿起手機,嘀咕:“這我怎麼記得住...”
手上卻誠實地快速打着字,顯然那些不會便宜的拍品有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至少比楊凱給他留下的印象深。
“給,就是這幾張。”
眼鏡警察浏覽過後,神情微變。
這些拍品很有名,全是一個人拍下的。
“...好,我知道了。”
阮燭枝變換坐姿,有點坐不住似的,問:“還有問題嗎?”
眼鏡警察動作一頓,眼神有一瞬微不可察的凝滞。
就像是...
突然聽見了誰在跟自己說話一樣。
阮燭枝略微偏了下頭,盯着他。
“應該沒有了...”
“你很配合,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眼鏡警察收好手機,俯身為他解開鎖铐。
鎖頭在椅子腿上碰撞出聲響。
少年被年輕警察握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