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朔的眼睫低垂,視線從她的眼睛落到鼻尖,最後停在唇邊。
他沒急着回答,夏聲卻漸漸醒過味來。
就算沒談過戀愛,也不代表一定沒親過。
自己哪來的自信這麼問啊,還問的這麼直白……
“結婚前你對我的情況沒做過了解?”周庭朔反問。
夏聲一貫認為談戀愛是浪費時間,她對“男朋友”這一角色也沒有需求。
但硬要選一個結婚對象,周庭朔的條件是沒得挑剔的。
年輕有為,财貌雙全,不論軟硬件都是各中出挑,讓她自己選也未必找得到這樣的。
反正跟誰結不是結,她秉持着這個原則,從善如流地同意聯姻。
至于了解,那是一點沒有的。
她開始找補起來:“就算了解,也不會了解到這方面的事,況且我……”
“是。”
夏聲話音一頓,直直看向他。
“還在。”
“啊?哦,嗯……挺好的。”
關鍵時刻舌頭打結,夏聲恨不得讓幾分鐘前的自己把那個問題咽回去。
“所以。”周庭朔在等她的下文。
哪有什麼所以。
夏聲幹笑兩聲,低頭故作忙碌地理了理裙擺。
随後也顧不得崴了的腳踝疼不疼,火速逃了。
路上還不忘跟安真吐槽。
【夏聲:到底誰發明的高跟鞋,簡直反人類,我勸你以後少穿。】
席上,夏聲坐到了周靈熙旁邊,周儀嬌本想坐她另一邊,被薛甯玉制止。
“沒眼色,坐這邊來。”
夏聲不怎麼餓,于是就在旁邊幫周靈熙剝蝦殼、挑魚刺。
小姑娘吃東西慢條斯理,跟周庭朔的舉止如出一轍。
夏聲見她格外喜歡那道燴牛尾,便取了些湯汁淋在她的飯上。
周靈熙轉過頭小聲說:“家裡不讓這樣吃飯。”
是,大家閨秀培養起來規矩多得很。
但此刻長輩們都各自攀談,沒人注意她們這,夏聲用勺子快速幫她把飯拌勻。
“快吃,這樣最好吃,别讓他們看見就是。”
對面的周儀嬌倒是看見了,她心照不宣地沖周靈熙眨眨眼,示意她沒事。
一直坐在她左手邊的周庭朔餘光掃過來,也隻是淡淡一瞥。
夏聲自己一直沒怎麼動筷子,沒多久他側頭過來提醒。
“吃太少,一會薛女士會問是不是菜品不合你口味。”
夏聲擡眼,剛好對上那邊薛甯玉的視線,她趕緊堆笑,夾起一塊魚肉塞進嘴裡。
臨近傍晚,林清江才準備離開,臨走時單獨跟夏聲交代了幾句。
“我瞧着你跟庭朔還生分得很,他工作忙,你多主動些。”
“别拿外公的話當耳旁風,這也是為你好。”
出于基本禮貌,夏聲忍着沒吱聲,隻是心中越發不耐煩。
送走林清江,夏聲獨自坐在沙發前。
周儀嬌瞧她戳着面前果盤裡的芒果,百無聊賴的樣子。
“我剛看熙熙在那邊照鏡子呢,小丫頭也知道臭美了。”
剛剛夏聲同她玩了會,順便給她重新編了頭發,小姑娘還挺高興。
“嫂子,你要是喜歡小孩,抓緊跟我哥生一個呗。”
眼前的芒果被戳了個洞,夏聲扔下簽子,趕緊撇清。
“我不是喜歡小孩,隻是喜歡熙熙。”
“她跟我……其實有點像。”
同樣小小年紀沒有父母在身邊。
同樣懂事聽話,乖的令人心疼。
夏聲七歲那年,夏國理還在學校任職,被返聘的老教師在工作上認真負責。
唯獨照顧孫女方面,不太精通。
那年已是五月,春末夏初的時節,别的小朋友早已換上單衣。
而夏聲還穿着薄襖和一雙灰撲撲的棉鞋上學,同學背地裡笑話了她好幾天,還是班主任看不下去私下找到她。
“你家裡人怎麼也不給你換換應季的衣服,穿着不熱嗎?”
那時夏聲還不懂,什麼叫适合時宜的穿着。
爺爺生活方面粗枝大葉慣了,她也就得了什麼穿什麼。
于是,那天放學,她獨自踩着凳子翻着衣櫃上方的格子,被抽出來成摞的衣服砸得摔下來,腦門起了個紅包,幾天才消下去。
她沒哭,而是為明天有合适的衣服穿而松了口氣。
她就是這樣跌跌撞撞,學會了照顧自己。
“不過,她還是比我幸運多了。”
這會,周靈熙拿了串珠鍊回來,上面的珠子五彩缤紛,說是她親手穿的,要送給夏聲。
珠鍊有些大,夏聲的手腕戴不住,她隻好在腳踝邊比了下。
“看來做腳鍊正好。”
小姑娘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她的腳踝。
“小嬸嬸,你的腳怎麼了?”
這話被旁邊的薛甯玉聽到,本該一會就告别的夏聲,就這樣走不成了。
薛甯玉皺着眉,顯然覺得很嚴重:“腳踝這樣怎麼還能回去,庭朔你也真是的,不照顧着點。”
不過是腳腕處有些紅,微微腫,疼都不是很疼了。
但任憑她怎麼說沒事,薛甯玉都讓她今晚在這休息一晚再說。
“你們就住庭朔原來的房間好了。”
西苑裡周庭朔的房間比碧水華汀的小些,但更有生活氣息,玻璃書櫃裡碼放着整齊的書籍,以及各色的優秀學生獎狀。
夏聲的視線落在一張照片上。
隔壁,薛甯玉恨鐵不成鋼地将一瓶藥水塞到周庭朔手中。
“你啊,學習工作上從來面面俱到,不留疏漏,唯獨感情上,不及格!”
“聲聲是個吃過苦的姑娘,不像其他千金小姐會嬌氣,可她不喊疼不叫屈,你也不能就當看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