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側門外正對着一條小吃街,夜裡最有人氣。
鐵闆上蒸騰起帶有孜然香氣的熱霧,電子喇叭略帶雜音的叫賣聲重複一遍又一遍,五花八門的招牌交錯着擠在一起。
而夏聲就是穿過這些熱鬧的攤販,沖到對街的路邊。
路旁翻倒的小電驢還在滴滴作響,甩在一旁的彩虹小白馬頭盔上染上血迹。
那是夏聲陪金楠楠去挑的。
平日夜裡,寝室的人如果嘴饞,金楠楠就會套上這個頭盔跑來小吃街大采購。
夏聲跪在地上,俯身叫她:“楠楠,你看看我,你怎麼樣?”
躺在地下的人臉上都是血,痛苦地呻吟兩聲,似乎說不出話。
這會夏聲反應過來:“叫救護車,打電話。”
她急着下車,這會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手機落在車上的手提包裡了。
幸而旁邊的一個男同學站出來:“剛剛已經打過了,救護車說大概十分鐘到,讓盡量不要碰傷員。”
“十分鐘。”夏聲擡頭,“現在過去幾分鐘了?”
“應該快來了。”
周庭朔已趕來她身邊,粗略看眼現場的情形。
“冷靜點,别着急。”
話音剛落,救護車就已到路口。
醫護人員趕來,迅速檢查下情況,随後将人擡上車。
又詢問跟着的夏聲:“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同學,我們同寝。”
夏聲沒有心思關注其他,不知周庭朔什麼時候也跟着上了車。
他坐在她旁邊,低聲跟随車醫生交談。
“現在準備送去哪個醫院。”
“就近應該去第四人民醫院。”
周庭朔看眼窗外:“方便去明德一醫嗎,距離差不多。”
接着他拿出手機撥了個号碼。
“打擾了張院,一會有個傷員要送到你那,初步判定應該是車禍。”
“……”
“好,大概十多分鐘會到,麻煩你。”
救護車的鳴笛聲一刻不停,夏聲雙手交握,捏得極緊。
張了張嘴想要道謝,卻又說不出什麼。
車子很快停在醫院門口,一隊醫護人員迅速迎上來。
很快金楠楠被推進醫院,開始安排全面檢查及治療。
夏聲一直跟着,從檢查室到急救室,雖然醫生告訴她沒有生命危險,但她還是擔心。
中途周庭朔離開了一會,等回來時他手裡拿着一條毯子和她的手提包。
她被拉着坐到走廊旁的座椅上。
周庭朔将毯子披在她肩上,随即拿出幾張濕巾。
她的膝蓋剛剛跪在地上粘了些細碎的灰塵。
沒等他的手碰到她的腿,夏聲便往後縮了下。
她拿過濕巾:“我自己來吧。”
一口氣将手上沾到的血也擦幹淨,身旁的周庭朔又提醒她。
“這事應該告知學校一聲,你有老師的聯系方式吧。”
見她點頭,他将她的手包遞過來。
等跟老師報備好,急救室的門也開了。
夏聲趕緊起身迎過去,周庭朔将滑下來的毯子拿起來,跟在她身後。
醫生表情和緩:“放心吧,不是很嚴重的傷,已經都處理過了,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就行。”
“一會要辦下住院手續。”
“我來吧。”周庭朔轉頭看向夏聲,“你陪她去病房。”
醫生似乎認識他,馬上陪笑:“那周先生這邊請。”
醫院給金楠楠安排的是個單人套件,她肋骨傷了幾根,頭上破個口子縫了針,右手骨折打着石膏。
慘兮兮地躺在病床上,人還沒醒。
夏聲幫她安頓好,又去打了熱水,找條毛巾幫她擦過手和臉。
周庭朔回來時,她剛挪了凳子坐在床邊。
見他進來,她抿了抿唇:“手續都辦好了?”
“嗯。”周庭朔走過來,俯身在她旁邊放了什麼東西。
低頭看去,是一雙羊皮軟底平跟鞋。
她的腳踝原本已沒什麼事,但這一頓奔波下來,又有些發緊的刺痛。
也是這會閑下來,她才感覺到。
說不好是什麼心情,夏聲擡眼看向他,感激地笑笑。
“謝謝。”
今晚承他太多情,再甩臉色就是不識趣了。
“你回去吧,剛剛學校來消息,已經通知她父母了,今晚我先在這陪她。”
病房隻開了床尾對側的夜燈,周庭朔四處打量下,靠窗處有一條雙人沙發,剛好夠一人容身。
他将疊好的薄毯放到扶手上。
“晚上如果有事,可以叫值班醫生和護士,或者給我打電話。”
“好。”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周庭朔離開後,夏聲換了鞋到沙發那躺着。
舉起手機一看,除了寝室其他人問及金楠楠情況的消息,還有安真的一大片自言自語。
回的是她中午的消息。
【安真:高跟鞋是我氣場的奠基,不穿跟截肢有什麼區别。】
【安真:你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去周家穿高跟鞋崴腳了?】
【安真:怎麼樣,聽說哥有沒有來個攔腰公主抱。】
【安真:?半天還不回我,跟老公甜蜜去了?】
夏聲:……
【夏聲:沒甜蜜,相反吵了一架。】
他們下午的狀況……應該算是吵了一架吧。
【安真:他懂不懂憐香惜玉!暴怒.jpg】
【安真:拖出去斬了吧。】
夏聲抱着柔軟的羊毛毯,垂眸看眼腳下的鞋子。
倒也罪不至此。
第二天一早,金楠楠已經轉醒,見自己裹得像個僵屍一樣躺在床上,愁得水都喝不下。
“怎麼辦,現在右手還斷了,考編更不用複習了。”
“完了完了,要被我媽念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