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陳淡月起身,緩緩走向房門,下意識地推開了正對着她房間的那扇門。門軸發出“吱呀”的聲響,開啟了歲月的塵封。
陳弗清的房間已被改得面目全非,到處堆滿了雜物,陳舊的紙箱、閑置的家具胡亂擺放着,往昔的痕迹幾近消失。隻有那張床還在角落,孤獨而落寞。
陳淡月一步步走近,伸手輕輕撫去床單上的褶皺,然後緩緩爬上去,最終蜷縮起身子,将自己緊緊裹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裡,就像受傷後躲進巢穴的小動物。
她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從這陳舊的床單上捕捉到一絲陳弗清的氣息。
三年了,自他離開後,這房間便成了禁地,可他的身影卻從未在她的腦海中淡去。
陳淡月貪戀地抱住自己,幻想陳弗清也曾這般躺在這裡,試圖感受他殘留的溫暖,哪怕隻是一絲一毫。
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隻有她輕微的呼吸聲,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床單,她在心底輕聲呢喃:“陳弗清,你到底去了哪裡,我好想你……”
黑夜漸漸褪變成白天的模樣,床頭櫃上擺放着兩人的合照,定格在兒時的時光裡。
陳淡月與陳弗清并排站着,陳弗清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領口微微敞開,看向身旁的陳淡月,陳淡月揚起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哈哈,你輸了,這回你來找你!”
“快躲起來!快躲起來!”
“三十、二十九……”
春日的繁花肆意綻放,花香彌漫在每寸空氣中。陳淡月和陳弗清還有一群小夥伴在玩躲貓貓,小小的她緊張又興奮,心髒在胸腔裡“砰砰”直跳。
她眼睛滴溜溜一轉,一把拉住陳弗清的手,悄聲說:“跟我來!”
陳弗清任由她拽着自己,一路小跑躲進了二樓浴室。兩人先後輕手輕腳地爬進浴缸,陳淡月小心翼翼地拉上簾子,将自己和陳弗清藏在這小小的私密空間裡。
他們擠在浴缸裡,肩靠着肩,彼此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吹在脖子上有些癢,陳淡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簾子上有影子飛掠過去,陳弗清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溫熱的掌心帶着熟悉的溫度,讓陳淡月原本因為緊張而加速跳動的心髒,莫名地安定了幾分。
陳淡月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影子在簾子外徘徊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陳淡月下意識地往陳弗清身邊靠了靠,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陳弗清的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算了,不找了,肯定不在這兒,咱們去别的地方看看!”
腳步聲漸漸遠去。
窗外春花被微風輕輕吹落,花瓣慢悠悠地飄進浴缸,落在兩人的肩頭、發梢。
……
接下來的日子裡,陳淡月開始四處打聽陳弗清的消息。她去了陳弗清以前常去的地方,問了他所有的朋友,可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不知道。
這天,陳淡月拖着疲憊的身軀,走進街邊的咖啡店,買了杯咖啡。她拿着咖啡,在回去的路上,一個行色匆匆的男生與她迎面撞來。
“嘭”的一聲,陳淡月手中的咖啡杯飛了出去,咖啡濺了他一身。
“哎呀,你這姑娘看不看路啊!”男生一邊抱怨,一邊對着手機那頭說道,“我這邊出了點狀況,陳弗清說要去,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先不說了。”
陳淡月瞬間愣住,眼睛瞪得滾圓,腦海中嗡嗡作響,隻反複回響着“陳弗清”這三個字。
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聲音顫抖地問道:“你剛才說陳弗清?你認識他?他在哪裡?”
那人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不是?你誰啊?”
“那你知道陳弗清現在在哪裡嗎?”陳淡月的眼神裡滿是急切。
那人想了想,說:“我知道啊,陳哥嘛。”
……
夜幕沉沉,像一塊厚重的幕布,将這座破舊的工廠籠罩其中。冷風呼嘯着穿過廢棄的管道,發出尖銳的嗚咽聲。陳淡月站在工廠前,望着那鏽迹斑斑的鐵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身旁,瘦猴模樣的康行,一邊從兜裡掏出鑰匙,一邊斜眼打量着陳淡月。
“我說,你跟陳哥到底啥關系啊?”康行把鑰匙插進鎖孔,費力地轉動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那鍊子應聲而落。
他随手将鍊子扔到一旁,雙手用力推開鐵門,伴随着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工廠内部的景象逐漸映入眼簾。
陳淡月深吸一口氣,走進工廠,刺鼻的鐵鏽味和潮濕的黴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的掩住口鼻。
她的目光在昏暗的環境中搜尋着,試圖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口中卻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是他姐姐,從小一起長大的。”
“姐姐?”康行臉上閃過懷疑,“陳哥可從沒提過有你這麼個姐姐。”
陳淡月的腳步頓了一下,心中湧起酸澀:“他……他沒和你提過我嗎?”
“那倒不是,畢竟陳哥對于過去一概不提嘛。”
康行聳了聳肩,帶着陳淡月往工廠深處走去。一路上,廢棄的機器零件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