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那項鍊在風中輕輕晃動,像她這些年懸着的心,始終沒有安穩的歸宿。
陳甫清垂眸,喉結滾動,沉默良久,終是啞着嗓子開口:“陳淡月,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
她在原地愣了下,看着陳甫清轉身,向前走去。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熟悉又陌生。
陳淡月眼眶泛紅,是委屈又或者是憤怒。她環顧四周,撿起腳邊一塊石頭,朝着陳甫清的背砸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石頭準确無誤地擊中了陳甫清。
陳弗清腳步一頓,緩緩回過頭,眼中閃過詫異。
陳淡月直直地盯着他,胸口劇烈起伏,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奪眶而出:“陳甫清,你混蛋!”
灼燙淚水順着臉頰肆意滑落,滴在腳下的塵土裡,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的肩膀劇烈地顫抖着,那些被壓抑許久的思念、委屈與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這三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擔心你,”陳淡月帶着哭腔嘶吼道,聲音因為過度激動而變得沙啞破碎,“我弄毀和李家的聯姻,拒絕家裡安排的相親,我每天都盼着能等到你的消息。可你呢?你就這麼心安理得地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對我冷言冷語,你把我當什麼了?”
她邊哭邊說,言語中滿是質問,哭得幾近崩潰。
但陳甫清并沒有動,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月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冷峻的輪廓。
陳淡月突然沖上前去,一把抓住陳甫清的手腕,張嘴狠狠咬在他的虎口上。
陳甫清隻是略微吃痛的挑眉,卻沒有掙脫,身體微微一僵。
陳淡月咬得極用力,牙齒幾乎嵌入他的皮肉,鹹腥的血味在她口中散開。
她用這種近乎淩虐的方式宣洩着多年來的憤恨。許久,她松開嘴,陳甫清的虎口處已然留下一圈清晰的齒痕,殷紅的血緩緩滲了出來。
陳甫清垂眸看着那傷口,眉頭微皺,聲音裡夾雜着一絲隐忍的痛意,說道:“你咬夠了沒?”
他擡起頭,目光與陳淡月對視,眼中不再是之前的冷漠。
陳弗清垂在身側的右手微擡了下,像是想要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可在半空中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緩緩放下。
“我不走。”陳淡月抹掉眼淚,倔強說道。
……
老舊小區的居民樓,樓道裡燈光昏暗,彌漫着陳舊的氣息。
陳弗清走上台階,來到門前,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
陳淡月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
很快,陳甫清打開門,屋内家具簡單,卻收拾得很整潔。
他彎腰換鞋,全程沒有說話,也沒有趕陳淡月走的意思。陳淡月見狀,也跟着脫下長靴。
陳甫清自己穿上拖鞋後,又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動作随意地放在地上,随後一言不發,背影很快消失在轉角口。
陳淡月望着那雙拖鞋,兩人之間的關系不知不覺間變得微妙又複雜。
她站在原地,盯着拖鞋愣神許久,直到屋内傳來隐隐約約的動靜,才回過神來。
陳淡月慢慢穿上拖鞋,起身時,腳步不自覺地放輕。
她的目光在屋内四處打量,陳舊的木質書架上,擺放着幾本邊角微卷的專業書籍,牆上挂着一幅簡約的城市夜景畫,畫框有些斑駁,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不經意間轉頭,她看到那扇磨砂玻璃移門,暖黃色的光從中透出,裡面有個人影晃動,是陳甫清。
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未曾解開的結,此刻都堵在胸口。
陳淡月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内心翻湧的情緒,緩緩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客廳裡安靜極了,隻有牆上的老式挂鐘在“滴答滴答”地響着。
不知過了多久,廚房裡傳來一陣碗筷碰撞的聲音,陳淡月回過神來。
隻見陳甫清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面走了出來,腰間系着圍裙。
他将面穩穩地擺放在餐桌上,擡眸看向陳淡月,聲音低沉:“要吃面嗎?”
陳淡月望着他,有一瞬間的怔愣,随後緩緩起身,走向餐桌。
坐下後,她看着眼前這碗再普通不過的面,碗裡卧着個金黃的荷包蛋,周邊一圈蛋白被煎得恰到好處,幾縷翠綠的蔥花随意地撒在上面。
陳淡月下意識地擡眸,與對面的陳甫清目光交彙。他的眼神裡藏着些她讀不懂的情緒,在暖黃的燈光下,少了幾分平日裡的銳利。
兩人相對無言,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輛呼嘯聲打破這份寂靜。
陳淡月拿起筷子,輕輕戳破蛋黃,濃稠的蛋液緩緩流出,在面湯裡暈染開來。她夾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瞬間在舌尖蔓延,那是曾經他們一起生活時,他常做的口味。
“還是老樣子,喜歡吃溏心蛋。”陳甫清突然開口,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陳淡月聞言,動作一頓,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半晌才艱難地應了一聲,眼眶也漸漸泛起了霧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