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做的是“角子”,也就是常說的餃子,陸瓊花二十文買了豬肉,如今全剁碎了裝在盆中。
帶回來的菘菜還擱在院子牆角,陸萱也格外積極,跑到外邊把菘菜拎回來,浸在水裡,撕成一片片,再切成絲狀,跟豬肉混成餡。
新買的面粉是細面,粉質細膩,一壓就是順滑的印子。陸瓊舀了一大碗到空盆裡,加了些溫水和半勺鹽,和成面絮,做餃子皮的得是死面,越韌越有嚼勁。多揉幾次就成了光滑的面團,不沾盆也不沾手,還要擱在盆裡醒上片刻。
她們房子有一處不好。晾衣杆就占了大半個院子,曬蜜餞的竹篩隻能放在堂屋門檻邊,等到午時太陽都曬不着,陸瓊隻好連着椅子把竹篩往外邊挪。
杏子還是帶着不少水,她随意撥弄、翻開,好讓每一塊都照到太陽,捏一小塊放嘴裡,酸味已經沒起初大,更多的是甜味。
陸萱也跑出來,帶着雪兒在晾衣杆下遮陰,一人一狗緊緊挨着,風吹起時,衣擺揚起又落下。
陸瓊也坐在門檻上,想起小時候的衣杆上總會有洗好的床單。她會鑽進去,邊跑邊聞洗衣皂的香味,即便長大模糊了記憶,還是能清楚記得那天的香味。
不過這院子着實小了。在上元村她還能劃塊地種菜,圈地養雞養鴨,在這就有些限制發揮了。
汴京的雞鴨魚雖說比不得羊肉貴,但也比她在上元村賣得貴,就算現在有點小錢,但還是要斟酌半天才能買。
好在面已醒好,陸瓊忙着搓長條、分劑子、擀餃子皮,倒也忘記了前邊思索的事。她擀餃子皮習慣一手壓皮,邊轉皮邊擀皮,這樣的皮便是中間厚四周薄的。
陸萱也沒閑着,洗淨手也跟着調餡料,打了個蛋黃,邊加蔥姜水邊攪拌,還必須按一個方向攪拌,不然餡料會散,不好包,待餡料吸滿汁水就能包餃子。
桌上餃子皮疊了好幾撂,陸瓊停下手,跟着包餃子,餃子皮放在手心,一勺白菜豬肉餡擱在上頭,拉長皮邊壓實,飽滿的餃子就放在甑上挨個擺好。
比起水餃,她跟陸萱都喜歡吃蒸餃子,倒也不會産生分歧。
很快就上鍋蒸好,整個竈房都彌漫着香味,有些餃子沒包好,不僅破口還流出不少汁水。
陸瓊在桌上擺一小碗醋,還兌了醬,餃子蘸些醋,肉香更重,伴着酸味沒幾下就吃空一盤:“明晚就不出攤,專心把鋪子打理好,趕着這幾日就把鋪子開了,晚一日就多廢一天租金。”
陸萱咬一口熱乎的餃子,肉汁順着破口流下:“我們做什麼吃的,還是賣熟水跟糕點?”
鋪子的經營方向?這确實需要認真考量。汴京城内鋪子林立,食鋪就占上半數,其中大多又專賣一樣吃食,像胡記包子鋪、劉姐豆兒水或是張家蜜餞,剩下的就是業務廣泛的酒肆,不僅提供各樣吃食,時而還有說書、戲曲聽。其實後世也這樣,酸菜魚、煎餅果子、煲仔飯、椰子雞......
以她們目前的财力,酒樓自是開不起,更何況鋪子小,能坐滿二十人就算是生意火爆。
陸瓊前世開的是甜品店,最擅長的就是研究各樣甜點,不過現下材料匮乏,有些限制她的發揮。牛乳價錢高,與黃油類似的酥油也是珍貴,倒是皇家舍得用,開發出不少奶制品,像奶酪、酥酪、杏仁豆腐還有醍醐。
“先看着吧,熟水還是照常做,糕點也是,到時可以多做幾樣。”
陸萱見她有其他主意,倒也不着急,專心吃起“角子”,這皮真有嚼勁,就算不蘸醋也好吃!
吃完午食,她們便去午睡,這是常年養成的習慣,即便再忙也會到床上躺着歇會兒。陸瓊的睡房臨近後街,木窗開了一條小縫把風吹進來,心裡還想着鋪子的事,剛有點念頭就進入夢鄉。
下午照常要準備出攤,總歸是要跟常光顧的食客告知一聲,若是運氣好還能把他們帶到鋪子裡。
這麼想着,陸瓊更是幹勁十足,把山藥倒進木盆裡,搓淨表皮的泥,盆裡的水換了三次才洗好。山藥削皮、切塊,放到甑上大火蒸,上午泡好的豆子也瀝幹水,一并放進去。
院裡還傳來陸萱的笑聲,這是在陪雪兒玩沙袋。
陸瓊學過幾下針法,就把先前不要的粗布縫成沙袋,裡邊填充了些幹稻草,還夾了幾塊石頭增重,當做是雪兒的玩具,它平時待在家都沒地方撒歡。
有了沙袋,陸萱就蹲在堂屋前,把沙袋向外抛,雪兒就會跳起來咬住,枯燥的遊戲也能玩得樂此不疲。
陸瓊這也忙得差不多,近一月的功夫,她已經孰能生巧,不用怎麼思考,手下的動作就先做好,壓山藥泥、包餡料、裝模具,沒費多少時候就做成。
山藥糕新鮮出爐,還冒着熱氣,她挑着形狀最好的五塊裝在油紙上,包好綁上麻繩,沒多耽誤就要給何六娘送去。
陸瓊腳剛邁出門一步子,還不忘叮囑:“熟水還在煮着,水沸了記得滅火。”
陸萱還在給雪兒順毛,腦袋頻頻點頭:“知道了。”
臨近傍晚,白天出坊做事的人回來,手裡還拎着各種好吃的,聞着香味,好像是桂花酒!
難怪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陸瓊隻是聞着都成饞鬼了,見這陶甕上貼着一個“戴”字,怕不是戴樓的酒。也不是誰都能釀酒,隻有朝廷準許的“正店”才能到官家買酒曲,每家釀出的酒又各具特色,戴樓最出名的便是桂花酒,價錢也要好幾百。
汴京裡能釀酒的酒樓也就幾家,都是傳承下來的老店。等到她有本事去找官家買酒曲,那她的鋪子名氣必定不小,啧啧,不說名揚天下,至少在汴京裡也能說的上号。
心裡做着美夢,不知不覺便走到何六姑家。
因着門檻高,她要提裙擺邁上好幾步台階,推門便是撲鼻的魚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