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萱愛吃肉,先嘗了蒸子雞,一股草藥味便湧上來,立即皺着一張臉:“好濃的草藥味……”
“川芎味道不算重了,你是沒嘗過花旗參雞湯,那才叫一個沖。”陸瓊也嘗了塊加了川芎的蒸子雞,吃盡興了還眯起眼來。
這川芎蒸子雞是碰不得了。
陸萱歎氣,幸好後來還添了道杏仁豆腐,至少能不挨餓。
醉仙樓的點心也不錯,陸瓊打包了幾份帶走,待會還要去金娘家把雪兒接回來,畢竟也總不能每回都帶陸記的吃食,感覺有些寒碜。
金娘在院裡歇息,她前些日生意好了些,學人找裴玉打了把躺椅,沒事就躺在院子裡,霜姐兒便在一旁跟雪兒玩。
霜姐兒坐在地上,摸着雪兒的背,擡頭看向金娘,不解:“娘,你說雪兒的毛為何這麼滑,比别的小狗都好摸。”
“這是瓊姐兒她們養得好,沒人養的野狗身上都沒肉……”
霜姐兒才六歲,但她已經知道野狗的意思,沒有爹,也沒有娘,更沒有屋子住,還會被人欺負。
也有人有爹娘,可還是會被打。
雪兒忽地湊到她懷裡,叫一聲:“旺……”
霜姐兒便很快忘記那些事,把雪兒叫進屋,打算給他喂點吃的。
“金娘!”
金娘睡意朦胧,好似聽到了有人在喚她,倏地睜眼,已是黃昏了,身上還蓋了件衣裳。
回過頭去,便見霜姐兒蹲在門檻前,朝她笑。
等陸瓊進來,二人才開始寒暄,聊起家常,譬如近來天氣轉冷,多添些衣物,還有新帶來的點心……
金娘對吃最是上心,笑得也更加歡了,還聊起裴家來:“聽說裴家小郎君近來在四處收徒,中秋那幾日可是接了不少單子,如今熱手得很。”
裴玉也才十八,身上便是有一股狠勁,像野草一樣不斷生長,一有機會便拼命往上攀,有如今這番成就也是應當的。
陸瓊也附和幾句。
随後還聊起裴玉的爹,說是中秋那日回來了,不過又吵起來了,說是還帶回了一個人,惹得楊三娘把整個家攪得天翻地覆。
裴玉這幾日為了尋清靜,在外頭租了間房,還把楊三娘的女兒裴丫帶走了。
陸瓊沒想到他這人想得挺周到,隻評價一句:“還算好心。”
金娘也點頭:“好在裴玉願意把丫丫帶走,不然整日見爹娘吵,長大了可怎麼好。”
……
夜裡的汴京依舊燈火闌珊,趁着月圓,這幾日遊畫舫的人隻多不少,州橋上更是人擠人,若不是有街道司的巡吏在管控,怕是要出不少亂子。
陸記這幾日的生意一般,許是少了掌櫃的緣故,也可能是中秋後衆人對月餅的熱情退去。
還是楊姐兒在打理,雇了兩個幫工,一個招徕客人,一個替她打下手,備菜、蒸點心、看火,最為重要的和面楊姐兒還是親力親為。
方才幫廚的小娘子沒洗淨手便碰了碗,被楊姐兒看到了,便訓斥一番:“竈台的一切都需工整、幹淨,不得有任何污穢……”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笑聲。
楊姐兒本有些氣,可這笑聲好熟悉?轉過身去,果真是小娘子回來了,語氣激動:“小娘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這幾日我是睡不好也吃不好,打理店鋪可太難了。”
見她情緒轉變如此之快,陸瓊笑出眼淚:“可方才我還以為是誰在店裡訓人呢?原來是楊掌櫃,可真是有本事!一點也看不出難的樣子。”
楊掌櫃……不,是楊姐兒也腼腆起來:“這也是按照小娘子囑咐的來,不算什麼。”
陸萱見她這般扭捏,也在一旁偷笑:“阿姐,你就莫打趣楊姐兒了,就快要擡不起頭了。”
等店裡一忙起來,這事才算過去。
穿過州橋,賀玄清一路負着手,連連歎氣。方才與友人在汴河說起前幾日的秋闱,委實是有些惆怅,本還有自信,可聊完後,總覺得有些地方發揮失常了。
走進陸記,便看到眼熟的小娘子,才算是有了幾分高興。
陸瓊也認出他,是她在龍津橋擺攤的頭一位客人,後來也跟着到陸記,可不知為何,這幾月卻很少見他。
聽她這般問,賀玄清也笑:“陸掌櫃有所不知,這月初九到十五正是秋闱的時間,前段時日便也是被耽誤了。”
陸瓊懂,這是閉關去了。
不過,謝洵好像也要參加今年秋闱來着,為何他就這麼閑,三天兩頭便能來一回,總不能是真的喜歡吃吧?
賀玄清還在不停解釋:“……下月初,考試結果便能出來,近來也是憂慮不斷,先是恐發揮不當,再是怕辜負家中長輩的期望……”
原來不論是古人,還是後世的學生,都會焦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