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想了個妙計。
他便搖頭,再是歎一聲:“自幼愚笨,讀再多書也無法學會,許是要落榜,怕叫小娘子失望了。”
竟為了圓謊而自損,陸瓊都被他這不要臉的程度折服,氣笑了,還得安慰他:“郎君莫要說這些喪氣話,來年還能再考,說不準便考上了。”
謝洵也滿臉愁苦:“秋闱三年一次,這次落榜,還得再等三年……我不适合這條路,還是就此作罷好!”
是否有些入戲太深,這位郎君?
還好楊姐兒及時解救,捧着一碗新鮮出爐的梅花湯餅,笑出眼紋:“郎君的湯餅來了,可是揉了小半天,定要好好品嘗!”
她一臉“慈祥”看着兩位,心裡默默比了兩根指頭,這才叫登對。
見他們都沉默,楊姐兒笑着擺手:“可是我礙着你們?我這就走……這就走。”
被當衆打趣,對陸瓊來說不算什麼,可謝洵眼見着便要熟透了,分不清是湯餅在冒氣,還是他給熱的。
她便收起心思,不再打攪謝洵:“郎君慢些享用,不必急。”
謝洵不敢擡頭,僵硬地點點頭。
……
謝府書房裡,案桌上點了一盞醒神的香,煙霧漸漸萦繞四周。
青弦将商隊近況交代一遍:“此次從汴京起,到西域需一月餘,年底返程……這西域葡萄幹能以十倍差價換取江南絲綢……”
半天沒得到回應,他的視線也從書信移開,頓時失語。
頭一回見小郎君心思不在公事,可是在哪丢了七魂六魄?上回郎中開的藥到底是不行。
“郎君可要……”
謝洵卻擺手,打斷他:“明日再說。”
他走了,青弦才道出未說完的話:“……稍作歇息。”
每當惆怅之時,謝洵便會到庭院裡坐會兒,如今石桌上擺着一壺酒,還是中秋留下的桂花釀。
杯中倒滿,卻遲遲沒有飲酒的意味。
一直到夜深,謝湛才趕來,還自顧自倒上一小杯,酌一杯才笑着:“方才從朝廷趕來,便聽說有人失魂落魄,這是怎麼了?”
而謝洵隻是歎氣。
謝湛依舊笑道:“可是與母親起争執?”
他還是一聲歎氣:“隻是撒了點謊,發覺如今圓不回去。”
這叫謝湛越發好奇,還是頭回見他撒謊:“何人叫你如此大費周章?”
這般愁,定是在他心中占據一定分量。
謝洵沒回話,隻是不解。為何今日會覺得難為,還會如此猶豫不決?想不清,隻好望着月光出神,總覺得心裡不安。
……
在大宋,搬新住所要辦“暖房”新宴,陸瓊便決定夜裡閉店,把衆人請到新家。
院子清出一塊空地,跟楊姐兒一起把堂屋的八仙桌搬出來,可沉了!
陸萱跟霜姐兒在大棗,一人一竹籃,踮着腳拉下樹枝,就差攀上樹去摘棗了。還落了一地,霜姐兒撿起地上的棗,在衣袖處蹭蹭,便直接咬一口,很脆,也很甜,好吃到眯起眼來!
金娘帶了點東西,說要在門檻下埋小麥、谷子還有銅錢,陸瓊不懂這是何意,不過也是好意頭。
焚艾草、熏新竈,陸瓊還用新鍋熬了紅糖圓子,還是習慣地撒上桂花點綴。
待忙完一切,她們才借着月光圍坐一團。
桌上擺着炙羊肉、煿金煮玉,還有些素菜,金娘給霜姐兒夾肉,自己也不忘添菜,說起裴家的事:“方才來時,他們可是又吵起來了,還要鬧和離!”
對這件事,陸瓊也沒什麼看法,畢竟早先聽沈二娘說那案子時,内心便有預感,如今也算是意料之中。
可金娘卻愁,菜也沒心情吃:“也不知丫丫該如何是好……”
随後聊起别的事,沖淡了先前的悲傷。
待衆人離去,夜也深了。
臨睡前,陸萱突然提起江素的事:“素姐兒這會兒應當在汴京了。”
陸瓊不明白她是何意,可是在擔心?便繼續聽着。
誰知陸萱下一句便叫她慌了神:“阿姐也不小了,為何還不成婚,虞娘說等别人孩子能走路了,也不知阿姐能否成親。”
陸瓊掐她臉,沒好氣道:“這事輪不着你愁,明日還要早起,快去睡……”
比起這事,她更想知道江素的簪子如何了,離姐兒跟虞娘真的把錢賠了?
等陸家的燈火徹底滅下,已是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