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掌櫃親自炒的栗子?”謝洵坐在牆角的桌子,面前擺着一盤冒熱氣的栗子,發出焦香味。
陸瓊還熱了壺桂花釀,端到桌上,笑着點頭:“謝郎說中了,這些是方才做的,如今還脆着,正是宜吃的時候。”
說完便到了一杯桂花釀,淡淡的桂花香伴着酒味漫在四周,熏醉了人。
謝洵想起上次中秋喝得桂花釀,後來頭痛了一日,如今也心有餘悸,不過攥緊的手最後還是放了。
店裡無新的食客需要招徕,陸瓊便與他攀談起來:“既然落榜了,那謝郎近來在做些什麼?”
“隻是些舉足輕重的小事,不敢在陸掌櫃面前造次。”謝洵臉上挂着笑,叫人揪不出錯來。
陸瓊心裡冷哼,卻也不揭穿他。想到他作為謝府的郎君,也不知兒時怎麼過的,可是整日關在學堂裡念書?
提到童趣,謝洵也沉默,倒是耳邊紅了起來。
這是有些什麼?陸瓊越發好奇,雖未說什麼,可發亮的雙眸叫人難以忽視。
謝洵輕咳一聲,才緩緩開口:“若陸掌櫃想知,那我便說與你聽。”
八歲那年,謝洵跟同窗在學堂後院閑玩,有人不知從何帶來幾根紅薯,一行人便烤起紅薯來,結果把周邊的草點着了,不僅引來了堂長,最後還被訓了一頓。
他母親知道後,把謝洵禁足在府内,還叫他抄了一月的《論語》,最後不僅倒背如流,還練出一手好字。
陸瓊聽到他把學堂點着了便覺得好笑,竟把她曾經想做的事給幹了:“真不能以貌取人……”
謝洵被笑得擡不起頭,抿着嘴,端起一旁涼了的桂花釀,飲下去便有些醉意。
最後還添上一句:“不過那日的紅薯格外香甜。”
聽到這陸瓊也拍了下手,眼裡閃着星星:“其實我也曾做過相似的事,不過有些不同。”
初次下廚,她還“炸”過廚房,可後來也越挫越勇。懂了火候、先下後下、調味,最後還敢抛開菜譜鑽研,偶爾會做出“黑暗料理”,卻也會有意外的發現。
陸瓊換了種說法跟謝洵講,講完也懷念起前世。
許是察覺到她的悲傷,謝洵也給她到了杯酒,嘴角牽起:“小娘子在廚藝上确有天分。”
陸瓊倒不知他有何可誇的,便也跟着笑。
先前“粥底火鍋”的熱潮過後,陸記也得以恢複原狀,這日便還是下午閉店。
新賃的宅子有這樣的好處——清靜。
雖說先前在通濟坊也不錯,可總歸還是有不便之處,如今院子更大些,四周圍起高牆,隐蔽性也更好。
陸萱在竈房熬粥,陸瓊就在院裡搗衣,手洗雖累,但不用到外頭打水很是方便。
“阿姐,”陸萱端來一小盤洗淨的棗,還帶着水珠,“這棗可甜!”
陸瓊蹲在地上,張嘴被投喂了一顆帶紅的棗,脆脆的,也甜甜的,最後把核吐在手心,放到一旁。
這院子有些空,前頭的地也沒來得及種,先前隻是除了草,還順帶翻了地。
“我們今兒買些種子?”
學着她的樣子,陸萱也蹲在一旁,嘴裡還嚼着脆脆的棗:“可能買些什麼?進來天冷,都種不活。”
“種些蘿蔔,到時候腌蘿蔔吃,還有菘菜,這也能腌……”
陸萱還沒回話,忽地臉皺起來,動了動鼻子,猛地站起來,沖進竈房,隻聽見她懊悔的聲音:“我的粥糊了……”
最後這粥也吃不下,又重新煮了點面,一直搗鼓到未時才吃上飯。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一年四季,陸瓊的午後皆是睡過去的。等醒來時,院子便起了風,把剛晾的衣裳都吹起來,她閑着無事,便打算帶上錢去市集挑種子。
通濟坊在西處,而如今的住所則在東處,也臨着東街,上街、出行皆是便利。
不論是做何買賣的,大多都會炒上幾份栗子,也能很快售空,還有些擺了酥瓊葉,為隔夜蒸餅,烤酥後蘸些蜂蜜,便是一道不錯的茶點。
陸瓊不大喜歡,一是太甜,二是容易吃得手髒。也不打算在陸記推這道茶點,實在麻煩。
四周人聲鼎沸,她也沿着街邊走,還要注意避讓行人,隻能慢些。
眼前閃過一個身影,很快又沒入人海,見那高大的體型,有些像是孟升?不過怎麼還挑着擔子?
虹橋附近皆是小吃攤,徐妙姑早就支起攤子,見孟升來了,趕上去幫忙卸下。
“孟大哥,可是有些累?要不下回還是我自己來 ?”見他滿身汗,徐妙姑有些擔憂。
孟升蹲下,繞過竿子把擔子放下才起身:“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麼扛得起。”
這兩個大竹筐,一份裝了些果子,另一份是剛熬好的漿水,都不是徐妙姑一人能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