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是連接江南與汴京的重要運河,沿海海貨也借此轉運至京城,主要為幹貝、蝦米、鹹魚、海蜇等幹貨。
活鮮運送成本極高,常由船艙注水的“活水船”或冰鎮短途運送,唯有宮廷或富商才享用得起。
在汴京賣海貨的商販不多,卻也形成海貨一條街,有幾家專營海貨的店,陸瓊平日便會去買低價幹貨。
魚販拿出幹成條的海帶:“客官瞧瞧,新來的幹貨!味道鮮香,保證醇正!”
攤子裡全是蝦皮,不然就是海帶、紫菜……有些寒碜。
陸瓊便搖頭,挑挑揀揀,走了幾家才找到些蝦米。許是天冷,見不到從沿海運來的活鮮,倒有小壇的醬蛤蜊,不過是酒樓常用的,她如今還用不上。
另一魚販常年日曬,臉上不僅粗糙,還有些幹裂,把方才拿出的幹貝放回去,遺憾道:“若要活鮮,得等來年了,過陣子汴河全是冰,船都走不動,如今埠頭全是到岸的,就沒有離開的。”
先前陸瓊都待在上元村,自是不知道,前世生活在沿海也不缺海鮮,如今還真是饞了。
汴京人常吃的還是淡水魚蝦,像汴京的鯉魚、鲫魚,再就是用黑魚切成片模仿蛤蜊肉,算是“假活鮮”。
吃不着,陸瓊也隻能遺憾點頭:“那真是沒趕上時候。”
不過魚販又道:“不少酒樓有地窖,許是存放了不少幹貨,說不準比我這齊全。”
随後還推薦了點别的幹貨,陸瓊最後也算是滿載而歸,帶了一小袋蝦米、幾條鹹魚,還有些海味姜豉,可以用來作調料,也能當配菜。
這些海貨裡,就蝦米好做,用來熬湯底、熬粥都不錯,不僅能提鮮,還有很濃厚的海味,陸瓊聞着倒也覺得舒暢些。
楊姐兒家境一般,平日也就過節吃過碎蝦皮煮的湯,還沒聞過這般鹹香的,手下還揉着面,卻抻長了脖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看陸瓊在湯底裡撒蝦米,還吞了下口水。
陸瓊把湯底分成兩鍋,一份不加,一份加蝦米,畢竟還要考慮到吃不慣海貨的人。
知道楊姐兒饞,陸瓊便先把熬好的粥盛一碗給她:“小心燙!”
不過今兒是重陽節,陸萱早早拉着魏盼去登高插茱萸,也不知何時才回來。
楊姐兒吃着粥笑了:“萱姐兒許是快回來了,這海味怕是傳到十裡開外了。”
也是,陸萱總能趕上好吃的。
陸瓊也給自己裝上一碗,鼻子剛湊上去,鹹香味更重了,加上天冷,一碗熱乎乎的粥下肚,她也更有幹勁了。
先來的食客點了一份镈饦,湯底加了海貨,還沒嘗便忍不住誇:“這香味太濃了……”
陸瓊笑着端上一份菊花酒,剛從爐子拿出來,還熱乎着:“客官若是覺得好吃,可别忘了替本店介紹給别人……”
全汴京也就她這般實誠,把食給客逗笑了:“定是按照陸掌櫃的吩咐做。”
“菊花酒也香極……”
陸瓊笑着點頭,畢竟這可是從戴樓買的菊花酒。
因着重陽佳節,家家都買酒,戴樓的人還漲價了,一壇酒比以往貴了十文錢,可叫她心疼死。要不是官家不許私自釀酒,她也不用花大價錢買。
楊姐兒見她氣得不輕,笑着道:“待年節到了便好,那幾日誰也管不着小娘子釀酒。”
年節也就冬至、春節這幾日,若不是民間有喝酒的習俗,這官家說不定也不準!
陸瓊便撇撇嘴:“定要釀個一百壇!”
待到做重陽糕時,陸萱跟魏盼才趕回來。二人裙擺處皆沾濕了,還在頭上簪了一朵嫩黃的菊花,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菊香。
陸瓊趕緊拉着她們進來,卻感受到魏盼隻穿了兩層單衣,她也愣住了,随後叫二人到竈頭烤火取暖。
比起重陽糕,汴京人更喜歡叫獅蠻糕,也源于宋代獨特的裝飾風俗。
在糕點上插彩旗、撒糖霜,再用木制模具壓印獅子或菊花樣式,裡邊則用栗子、松子、石榴籽做餡,形狀也與獅子相仿。
楊姐兒将糯米粉、粳米粉混在一起,這樣制成的糕點軟糯不粘牙。米粉也不得過幹,不然蒸後易裂,還加了糖、各種果仁,都得提前蒸好。
從鍋裡出爐後,一股霧氣往四周散開,衆人皆能聞到一股黏膩的香味。
待涼了些,陸萱壓模具,魏盼幫忙撒糖霜,最後放到盤子裡,“獅蠻糕”才算是做成。
謝府裡的獅蠻糕更為繁雜,彩旗、獅紋、果仁皆用上品,剛出爐的第一份便被送進趙氏的院子。
屋子裡冷,喚竹叫人把門窗都關上,笑着呈上糕點:“宋娘怕老夫人忌口,還特地把糯米粉減去不少,這樣不會粘牙,也不會吃傷了。”
賣相實在不錯,趙氏也抵擋不住,吃完才發覺盤裡沒剩多少了:“宋娘隻做了這些?”
喚竹收好盤子,點點頭:“往年二位郎君都不吃,宋娘便不做了。”
聽這話,趙氏失了神,想起從前:“……他們纏着我做獅蠻糕,也不知從哪學來,叫我在他們額上貼一片獅蠻糕。”
不過那時她沒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