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隻是來打發她走,丢下這句話,大門也再次被關上。
砰的一聲。
陸瓊二人這時也才趕來,想要将她從地上扶起來,楊三娘卻固執地自己站起來。
往常覺得楊三娘性子不好,今日卻覺得她有些可憐。
金娘走近了些,怕驚動了她,便輕聲道:“三娘,若是累了,可要到我屋裡坐會兒?”
楊三娘這才擡起頭,木讷的眼神也才有了點光,自顧自走進了今年家。
原是今早裴丫不見了,三娘找遍了也沒找着,裴玉如今也在汴京四處問人,她便想着找裴懷仁一塊找,誰想他會是這般态度。
陸瓊端來一杯溫水,放到楊三娘手中,不小心碰到她冰涼的手,怕是在外凍了許久。
可楊三娘卻跟沒事人一般,陸瓊也是頭次見她這樣。
她向來都是得意的、嗓音尖細的、被惹惱了還是罵回去的……不該是現在這般。
陸萱在一旁瞧了也覺得難受,方才就應該往裴家扔塊石頭,把他砸死才解氣。
所幸她隻是在心裡想,不然叫陸瓊聽見了,也要吓一大跳。
楊三娘也不想多提那人一個字,隻是摩挲着手中燙人的杯壁,喃喃道:“若是下雪了,丫丫找不到住的地方……”
“都怪我不長記性,那天才險些丢過一回。”
陸瓊也沒想到她竟一語成谶了,可若是傍晚前還找不回來,怕是兇多吉少。
可她不能當面對着楊三娘說這般的話,便握住三娘的手,安慰她:“定會沒事的,我們也一塊幫忙尋人。”
金娘也點頭,陸萱雖沒回話,卻也是默認了。
見她們都幫着自己,楊三娘才覺得心裡堵着的那口氣順下來,含着淚勉強笑出來。
金娘本想出動全家一起,卻被陸瓊勸阻了:“你就在家歇着,還要看着霜姐兒。”
最後還是放不下,她便叫柳海岩一塊找,自己留在家中,同時也幫忙盯着裴家。
……
龍津橋處飄着小雪,走在街上便能感到刺骨的涼意,即便如此,攤販依舊推着車,一邊叫賣,一邊搓着手取暖。
“炒栗子、煨芋頭……一份十文……”
附近便是一家客棧,足有三樓高,臨近傍晚天色也漸漸暗下,小厮便早早把燈點上。
天冷歇腳的人也多,店裡忙不過來,掌櫃便對着外頭的小厮道:“阿木,這些吃得你給三樓的客官端上去。”
掃雪的小厮立刻“唉”一聲應下,便放下掃帚,端起一盤糖瓜、一份年糕上去。阿木自小身子闆瘦小,幹不了粗活,不過掌櫃見他手腳靈活就留了下來。
不多時,他便到了三樓,樓梯右轉便是客房,連着好幾間住的都是镖師。
平日他們除了吵了點,被旁的客官投訴過,給錢卻很大方,阿木也被打賞過一回,所以對這種廢腿的活也不排斥。
隻是今日有些不同,镖師們不喝酒,倒是點起甜食來,雖有些不解,阿木也還是安分地把糖瓜端進去。
剛放下盤子,一個錢袋便被抛過來,聽這聲響,有不少銅闆!
阿木笑着點頭:“各位爺慢用!”
待他走後,屋子裡又陷入一片沉寂。
過了會兒,劉善才皺着眉,細細打量眼前在吃糖瓜的孩童,有些無奈:“這人是從哪來的?”
斷疤在一旁投喂,見吃完了糖瓜,又遞上年糕,傻笑着:“我在街上撿來的。”
“撿來的?”
劉善眉心一跳,許久也未能平複,吐出一口濁氣:“你叫人爹娘怎麼辦?”
許是他平素就面無表情慣了,面對小孩也是這般,一時聲音大了些,竟把人給吓到了。
裴丫眉頭一皺,眼裡就要溢出淚水,嘴也癟着,委屈死了。
斷疤惡狠狠地瞪一眼劉善,扭頭又對着裴丫笑:“多吃些,若是餓了,我們點份羊腿吃,這客棧住得一般,但是羊腿不錯,撒上胡椒、鹽、料酒,放火裡烤,香得流油……”
他剛說完,屋子裡便響起幾道吞咽聲,就連裴丫也張着嘴,眼見口水就要流下來。
劉善見他們這副饞鬼樣,有些不忍直視,便擺了手,随他們去。
斷疤也看懂他意思,立即把方才的小厮叫回來,今兒要吃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