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哪個不懷好意的人在刻意蹲守桐原渚。
但有一回宮崎泉意外看清了他的正臉,覺得之前似乎見過這人。
這好像是那個和桐原渚在琴房裡交談過、還借過桐原渚的傘的男生。
那天宮崎泉開玩笑地突然出現在桐原渚面前,打趣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桐原渚慌張間不小心摁下的幾個琴鍵,還有紅着臉匆匆忙忙和自己解釋的樣子讓她記了很久。
既然是他的話,肯定就不是出于某些惡意才會出現在這裡了,宮崎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松屋真介。
兩個人連着觀察了幾天,發現如果桐原渚中途突然走出琴房,又恰好撞上了在外面的菅原孝支,兩個人都會有些手忙腳亂的,然後又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開。
就像明明都很想見到對方,卻又受某些原因影響不能正常地交流一樣。
宮崎泉一直想找個機會問問原因,但松屋真介剛剛升學成功,隻能時不時地在部活時間回來幫幫她們,兩個人的未來會有怎樣的變化也是一團亂麻,她也就沒顧上桐原渚的事情。
她甚至還在排練室裡和松屋真介起過沖突,最後反倒是桐原渚小心翼翼地過來安慰她。
“宮崎前輩和松屋前輩是那麼喜歡彼此,又在音樂上非常契合,隻要熬過當下短暫的分别,之後一定會幸福地走下去的。”
桐原渚半蹲着把紙巾遞給宮崎泉,就那樣用真摯的眼神盯着她,說出了讓她一直記到現在的話。
可是你自己呢,宮崎泉看着旁邊挺直身體,認真地盯着自己的桐原渚,你又是因為什麼才沒有和喜歡的人走到一起的呢。
“我說的是真的,而且你自己也碰見過幾次不是嗎?”
宮崎泉把那個掉到地上的勺子撿了起來:“難道說你真的覺得隻是巧合嗎?”
店員拿來了新的勺子,宮崎泉接過來遞給桐原渚。
“小桐原,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多的巧合的。”
宇野麻美在對面也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個,小渚啊,你說,菅原同學後面說的那句話不會是‘她在舞台上’之類的話吧?”
宮崎泉伸手過去和宇野麻美擊掌:“我贊成,就是因為聽到了你們先前的對話,我和松屋才覺得應該過來告訴你才對。”
桐原渚盯着碗裡的面:“可是,這些其實都是猜測,萬一真的就是這麼巧呢。”
“退一萬步而言,就算這些全部都是巧合,那也有一件事一定是真的。”
桐原渚和宇野麻美都看着宮崎泉。
“你喜歡他。”
拉面店的門又一次被人推開,門上挂着的鈴铛叮鈴作響,一如桐原渚此刻的心跳。
“你當時和我說隻要熬過當下,未來就一定會幸福地走下去,那你自己呢?”
“你真的甘心嗎?不會覺得遺憾嗎?”
初夏的夜晚褪去了日間的燥熱,晚風還能給路上的行人帶來幾分涼爽。
但桐原渚隻覺得熱意比白天更甚,她好像連手心都濕透了。
宮崎泉說的話一直在桐原渚的耳邊回響着,宇野麻美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公司那邊臨時要讓我回去處理一個項目,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嗎?”
宇野麻美看了看有點反應遲鈍的桐原渚,歎了口氣:“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桐原渚搖頭:“你還是快去公司那邊吧,不要耽誤工作了,我能有什麼事,快去吧。”
“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哦?”宇野麻美遲疑地偏頭看她。
桐原渚揮揮手和她道别。
直到宇野麻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桐原渚的視線裡,她才放下了略有些酸麻的手臂。
遺憾嗎?她當然遺憾了。
15歲,其他人都在為升學考試忙到不可開交的時候,桐原渚隻能一個人待在家裡養病,連出門都幾乎不被允許。
那個常常出現在她家樓下的,有着一頭灰色頭發、皮膚白皙,說話溫溫柔柔的男孩成了她每天呆在房間窗台邊的觀察對象。
他應該很受歡迎,因為每天都有人和他一起上下學,他們碰面時總是笑的很開心。
他好像很喜歡排球,經常在不遠處的小公園裡和他的夥伴一起打球。
他大概還很熱情,因為父母曾在某天的晚飯時間提起他,說他主動幫他們搬運了拿不下的東西。
他還很善良,這一點是确定的。
因為桐原渚會趁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摸摸溜出家門,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讓附近的人都認不出她。她拖着因為吃藥而變得笨重的身體,一個人走到小公園那邊,嘗試坐上其中的某一個秋千。
但她總是失敗,她把自己裹得太嚴實了,以至于有些行動不便。
那天她跑出來的時間大約是臨近放學,所以她又一次試着坐上秋千的時候,跑來了一群放學的學生。
他們對着她指指點點,大聲嘲笑她又肥又蠢,居然胖到連秋千都坐不上去。
“就算坐上去了,秋千大概也會塌掉吧?”
“喂,你快點下來,别把秋千搞壞了,我們還要玩的。”
“就是,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啊。”
桐原渚原本以為他們嘴上說說就會離開了,就沒想着搭理。
可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桐原渚被推得一個踉跄,當下就伸手推了回去。
好幾雙手同時伸了過來,桐原渚奮力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