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講話不回是不禮貌的，金必平靜下心情說:“你是......”

“我也是孤兒，我在城西的那家孤兒院。”小林大大方方道。

“不過我想離開那。”

金必把水龍頭關小，他又問了一遍:“你說的孤兒院是城西那家?”

吐字時，金必極其緩慢，像是擠牙膏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小林也和他一樣說:“嗯，是城西的那家，那家有些年頭了，哥說的也是那家嗎？”

金必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洗個碗都能遇到一個孤兒院的人，“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也可能是我離開太早了，剛好錯過了你。”

剛才的氛圍太過沉重，金必說了點俏皮話，緩和一下氣氛。

小林不在意地回:“我是被棄養的，不過還好我成年了，可以出來做些活，不然就要待在院裡挨打了。”

金必擰水龍頭的手一打滑，一下擰到了最大，滋了兩人一身水，小林說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他敏銳的捕捉到關鍵詞:“院長現在......還打人嗎？”

小林心直口快，但他不是個傻的，“哥，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說，我隻能告訴你，院長每天都要把一兩個人叫到後院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金必低低地嗯了聲，不再和小林交談，小林也住了嘴，專心刷着碗。

一直到下班，兩人都沒有交流。

金必心大，但在某些事是格外細膩。

比如關宥閃了腰這件事，還有院長長久以來沒有改善且愈發暴躁的脾氣。

金必前往花店的路上，抽空砍價買了根豬蹄，他特意選了最大的一根，跟老闆磨了好久才講到一個合适的價格，付款的空檔裡，金必撥打了院長的電話。

院長沒有接，隻發來一句話。

院長:孩子，努力工作啊！

金必心裡五味雜陳，腦海中一閃而過關娅輕拍他的手的畫面。他敲下一個嗯，接過店員遞來的袋子往花店走。

院長很奇怪。

不再像金必固有印象裡的那樣時而溫柔，時而嚴厲，反而像一個......一個笑面虎。

他總覺得院長變了，可當他細想下來，卻又什麼都沒變。

院長還是那樣，隻是離開太久，聽了太多哭聲，金必的懷疑都被院長的哭求和孩童們的啜泣帶走了。

“叮鈴鈴——”

“歪，姐姐。”金必接通電話，老闆娘雀躍的聲音和金必略有沉悶的心情形成反差，“姐姐今天有點事，可以早來一個小時嗎？”

工作是按小時結的，金必沒理由拒絕。

“好。”金必看了眼時間，“我馬上到。”

老闆娘:“注意安全，姐不急。”

挂了電話，手機進來條消息。

金必沒着急回，他拍了張抱着豬蹄的照片，給關宥發了過去。

剛一發出，金必的手機就像中了病毒一樣瘋狂彈消息，一聲不停。

金必淡粉的唇嘟起，小開心寫在臉上。

看來李助說的話還挺對的，關宥真的喜歡看照片。

——

病房，關宥找出了他裝逼才會戴的眼鏡，仔細研究金必發來的照片。

“有點看不清啊......”關宥嘟囔道。

金必走後，拎着一箱奶來看關宥的莊睿鄙視了他三秒說:“你屏幕亮度調那麼高看個毛啊！”

“怎麼跟你爹說話的。”關宥回了他一巴掌。

莊睿拍回去，趁關宥行動不便，迅速撤離到安全區域。

關宥脾氣上來，擡手就要把手機扔出去，被莊睿提醒:“嫂子在裡面呢，你敢扔，我就告訴他你家暴。”

關宥平時就裝，哪會給莊睿诋毀自己的機會，“我練練上肢力量，預防關節老化。”

莊睿以一種“我就看你裝”的表情躲到窗簾後，關宥把手機亮度調暗，慢騰騰挪回金必給他擺的姿勢，放大了照片裡的豬蹄。

他老婆真會買，這豬蹄一看就是最好的。

評價完豬蹄，關宥摘了眼鏡，躺在床上假寐，“我要睡了，你走吧。”

剛來十分鐘的莊睿:“?”我多餘了？

關宥不讓他待，莊睿也不推脫一下，拎着奶直接走了。

這奶可不是他買給關宥的，是買給家裡那個剛找回來，又想往外面跑的。

天天想着跑，每一次都沒成功，智商多少有點問題，他得給人補補。

莊睿走了，病房内安靜下來，隻有關宥自己的呼吸聲。

關宥的病房靠近醫院的小花園，能聽見零星幾隻鳥的叫聲，他均勻緩慢呼吸着，胸膛微微起伏，就像睡着了一樣。

第三聲鳥叫結束，關宥猛地睜開眼，摸到一直放在胸口上的手機，他深呼吸兩口氣，又吐出，活像在做體測肺活量的練習。

終于，關宥拿起手機，下定決心般打開，屏幕的微光打在他的臉上，關宥黝黑的瞳孔裡，是放大般的金必的唇。

他停頓兩秒，随後頭一傾，腦門磕在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