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的征兆在他成為家主之前便已存在。
他手握着權勢财富。家裡的人在他面前垂眸屈膝。即便如此,卻無法阻擋他不可逆的逐漸腐爛。
逐漸聞不見花香,逐漸感受不出酒的醇厚,逐漸失去觸碰紋路的想像,疼痛在減弱,視力在下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已經許多年。他的整個人依然在持續腐爛。除了他的腦袋依舊清醒。他摘下面具。面具下是滲出血水的繃帶。每一日從血肉上撕扯下來,帶着血腥和換上新的。每一次劇烈的振動,撞擊,都讓他嗆出血水。從他的内髒血管到表皮上每一寸肌膚……
隻有他的眼睛。仍然閃爍着如海洋般的藍色的光。映着火光。如紅色潮汐,沿着天際滾滾洶湧而來。
士衛端了一盆水走過來,在他身邊跪下。摘下他手上的手套。露出他的兩隻手。他的手指修長纖細。現在上面已有潰爛的疤痕。
他将雙手浸入盆子的液體裡清洗。泛起微微的水聲。而水波映着火光,隐約染起血紅色。
他也看着水面。他兀自歎息一聲,拖不了多久。它們也馬上不能再碰觸風,不能再接受陽光。
仿若自嘲,仿若不屑一顧。
……
坦誠。這是他的方式。他選擇用這種方式來換得她的配合。
她灼灼的目光盯着他。眼神清澈透明。無辜純真然而什麼都清楚。她隻是并不像許多人一樣首先,先珍惜自己的羽翼。并憑此繼生出什麼樣的欲望。
在她的身上,這個小小的姑娘身上,有一種固執的獻身精神。
他隻需等她的回複。他知道她将回複他想聽的。
他清洗過的雙手,被仔細擦幹,重新換上一雙手套。
然後他說抱歉。
便起身往不遠處于隐避的地方正搭好的一個簡易帳篷走去。他們并不想引人注目。但他每日如例行公事般,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