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真。是大榉樹林深處的一個村莊。
暖陽高照時,他們在院子裡打點行囊,安排遠行。
青年壯漢。各家女眷。混着孩童及貓狗。于門戶來來回回,人叢中穿梭奔跑避讓,謹慎細緻的置裝清點,又相互交待囑咐。屋檐下,門前屋後的街巷中,院子裡。
而孩子帶着他們的寵物雞鴨,遛貓逗狗,驚聲尖笑,刺破雲端,群鳥飛掠。興奮激躍之情滿滿當當,滲進村子每一個細處不留一絲空隙。那種沸反盈天的喧鬧忙亂,終于也算為這次出行貢獻了自己所能夠的參與與人力。
全村連隻孵蛋的母雞都出窩來,咯咯叫着溜達幾圈。
隻她一個人尚躺在廊檐下、一向專為她擺放的躺椅裡故我的打盹。
原先她倒在院子裡曬着太陽。望望天。然後眯眯瞪瞪睡過去,半張臉掩在房檐的陰影裡。沒人取笑她的置身事外,沒人為着什麼事專門叫喚她。就她一個人互不幹擾的睡着。兩廂各異的世界。
仍然或有高聲,或刻意壓低的談話聲。也有大白貓跳到她旁邊,湊近她的腦袋呼噜呼噜,軟爪子踏住她的頭發,她的手擡起來去輕輕撫,它一縱翻越而去,空留下搖椅擺動和躺着的人,仿佛也沒有動過,她和她那片空間裡的靜谧,不能受到影響分毫。
這個村子源自同一支血脈。每戶人家,三姑六嬸,七叔八大爺,都沾親帶故。算下來都是一家人。确實。畢竟她是個外來的人。
這個在林海深處草木掩映裡的小村莊。關于它真正的富庶,其所積蓄的能量,從未為外人所知。村子裡的男人,世代外出走商為生。從武器軍隊物資藝術,天下所有想要的東西,能夠标價的,有标的的,他們都可以經營。代代相傳。他們是真正的掮客。
自農戶收購作物,将它們輸送到市場中;他們在兩國間的貿易裡做中間人,牽線搭橋,袪除阻礙以乘人之美,一次成功的商貿合作他們從不在現場現身;這一趟替他将絲綢布批販售過去,其後也可以接受雇傭,替他們運輸兵力,甚至自己成為雇傭兵,跨海而來……
畢竟,一樁生意是一樁生意。他們從不混為一談。
都是買賣,作為中間商他們從中間賺取巨大的利潤。
做掮客這個行當的并不隻有他們。但沒有人能做得比他們更有這般天賦,如此堅實顯然是為這一行而存在。掮客,是他們直接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