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開始努力讀書。就像一開始說的,他不愛讀書。他覺得那像兩個世界,總有些隔閡,磕絆。會有些力不從心,使不上力的感覺。翻開書裡面密密麻麻,像螞蟻遍布,擠在一起。何況他腦子裡所裝有的東西,更是多少書都描述不出來的智慧與财富。但他仍然開始努力讀書,甚至他發現閱讀些什麼也不錯。
他猜他了解她的心意,懂她的努力,把握她的意圖。
從她陪他走在小道上,開始跟他說起她曾經的事情,她說是見聞,或者是一些小事。上課學到的典故,發生在高地的戰事,政敵之間的對壘……他知道,這些并非在他真實生活中發生的事件,他想,也許她化去了許多細節,将之進行調整,或許,确實單純隻是她世界中的真實。
他知道。她的努力。她的改變,有原因,有所指向。
他很開心。她在勸解他,陪伴他,她在關心他。試圖讓他受到更少的阻礙,幫他在未來之路上撫平風險。在助他的人生較往日能更順利自由。她嘗試着以委婉隐晦的方式,告訴些他什麼,借着神話傳說,典故,或者在他們對實事的談論中。而他,喜歡她溫柔的對他說話。也相信她說的話。
他們不再是單方面的輸出。
他們聊起天,時有來往,像專心的在做所熱愛之事。偶爾她緩慢柔軟的陳述,他耍賴枕在她的腿上。靜默下來後。她微擡着下巴,側頭看着窗外。風從窗外進來,吹起她的頭發飄向頸後。他仰着頭看她。看她下巴的曲線,看她鬓角的碎發一縷縷飄動。
她還是在嘗試教他些什麼。能看到她的矛盾,她的遲疑與憂慮。對她現在所做的事。對他未來或許将走之路,或許将來可能會成為之人,因她之故受她之力,不是她願眼睜睜看到的。
确實。就像她說的,讀書會讓大家都不同。
紀真世代走商。是别人眼裡的掮客。是他們自己心中血統純粹的獵人。是天生的走商之人。除了與掮客有關的,他們很少專門再花心思去研習什麼。
直到她出現。
她的出現。擁有于她身後,她所屬于的世界的背書。同時,她是除了她即是她之外,也是打開一扇門的唯一鑰匙。在來去之間。跨越時空兩端。
她展現給他全新世界與認知的可能。更勇敢更大膽的想象力。
她給他建立的概念,給他一條線索,有他打開一個更大世界的經驗。
她的到來。注定會将她存在的意義,将她創造出來的世界的本質展現在他眼前。
然後。再看他得到了什麼,擁有了什麼,最終又走向什麼樣的道路,成為什麼模樣。
他看到了一個世界。存在另一個世界天地的可能。
她的出現,同時帶來她身後的一個世界。她是她,也是鑰匙。他也曾好奇,她所來之處,她現身時那閃耀的白光,有白光穿透而來的那一端是什麼。
他不想她的世界他無法觸碰。她所到之處有他力不能及。他不喜歡她來時,她便在;她若離開,他有所不能涉之處。他不想有不能跨越的,他不喜歡無法掌握的被動、不喜歡等待。如果紀真和這個世界知道了他們朝夕相處,那麼她所來之處的世界,可曾也見證他們相互陪伴的意義。
他不隻是單純聽話墨守成規的乖孩子,束手束腳對現狀滿足。
他不隻要她來。他要能向她而往。
他要整個世界,是全部世界,知道,他們是相互站在彼此身邊的人。
他想要撕開她來時出現在她身後,其後隐于她身後的那道光的口子。他要融和兩個世界。不分你我。就像他們不分彼此。無人可擋,從此無兩。他會找到她。找到那個世界裡的她。
這像是勢在必行,無法違避的。她的到來。她終有一天會教他很多東西。他也會知道另一個世界。她未曾避諱,也不自覺提起。她自來時,他便知道她有她屬于的世界。
就像他的身後,有整個紀真。
終于有一天。他的神情裡因此多了在未知面前的野心與籌謀。
他的身後,有整個紀真。有隐沒着的無人知的财富。他要未來。他要屹立于天下世人前的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