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層中,牆體透亮明靜的石英玻璃,并不阻隔自然天光自四面八方照射進來。
就像有電車入站,停靠,發車。他們站在HB棟樓的16層。電車駛過他們時,吹動她的發辮。
她問呂品是否所有人都生活在這裡。她問呂品又住在哪裡。
呂品告訴她,他的家在外面。他每天就是乘這些電車來。晚上趕不上末班的電車。他就走下山去。穿過鐵皮盒子間的石闆小路。
他指給她看。從這裡看下去。黑黢黢深不見底的最底處,那裡有步行的台階,通過大門,可到這建築地基部位的山體,那裡就是往下的山路。
他曾經站在頂樓陽台上往下看時。視線被濃霧和輕雲遮擋,等它們被湧動的風吹散而去時。天地那種豪壯開闊,和世界下,緊趴在土地上前後連接着左右,上面再蓋一塊接一塊鐵皮的鐵皮屋。密密麻麻,像畏懼軟弱的失敗者緊緊蜷縮着依偎在一起。每一片鐵皮都有各自不同的顔色,緊密的拼湊成一片大地的顔色,藍色,繡色,黃色,灰色……肮髒灰敗。其中狹窄扭曲的小道,像蜿蜒曲折發臭的小河溝。裡面擁擠攢動的人頭,就像陰溝裡密密麻麻的抽動的蚊蠅幼蟲。
他永遠記得于高處俯視一切時的震撼。麻木。
恍如隔世的這裡。這裡有商場。道路還在模拟自然帶有坡度,四通八達。從室内接到露天,人們能感覺有人連陽光日照都在幫你關懷考慮,極盡周全,哪怕是雨水。下雨的時候。鞋子踩到的地方會有泥濘,但這種泥濘點到為止。街邊有路牌。有汽車通行。這樣開闊通透的天空城,一半在這樓裡,一半延伸到建築之外。
有人為你創造一條條通道,可以通向雨水與天然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