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視腳下夜色中朦胧的山影輪廓,他向她解釋鵲斯納特家的最後一人閱岚。紀真的山主。能創世。掌控生死。
他是在與她閑談,仿佛已然事了,事無俱細都不介意向她解說一番。
他很欣賞他告訴她,她的一個夢,一縷意識,她心中所念所想,皆能叫願成真,塑成一個她的新世界,她能創造天地世界。
顯然,這連他也不能的。
他知道她有天大的能量,當時卻并不知她有創世之力。創世之力,這才是神之力,她本該就是那樣的神。唯一的神。可惜,她還不是。
雖然她可創世。他惋惜的,遺憾的,但還是不夠,他說。像老師歎息學生的天賦。她沒有能力完全去控制。無法操縱新生的日漸頑強成熟的力量。所以新生的世界,與不同的世界發生了交彙融合。
她說,所以我也曾在山上,跨越過時空,走進另一個世界。
他認同她:濱海。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朝他看去,他也正一臉理所當然的看着她,神态笃定。因為要溫潤婉約,否則表述可以很直白,他什麼都知道,這世上沒事能瞞得住他。
他繼續說,不過那又不一樣。他高高揚起手,在半空中,徒手仿佛抓到什麼,仿佛在空中飄浮着為她不可見之物。而在他眼裡如再造之物。新誕的世界好似溫潤的一枚小球,獨自生成,又彙進無數生命的泡泡中,新生的泡泡需要依附,生命脆弱。偏偏這個世界正需要一個新的力量 。她的存在,正如饑餓時就出現的一碗米飯,刀割傷時出現在旁邊的創可貼。他發現這個世界正在潰爛,出現弱點時,她便出現在了那個時機。
所以,一開始便注定了這一切?
他的神情變得頗有趣味。他說,那個世界本以她一念而生。她早不在這裡。
她本身已成世界。在她生出那個世界時,她在這裡的身體,便已是一個象征。她與世界互為滋養。她隻是一個形态而已。
沈椒園妄圖複制一個與她一樣的人出來。彙聚凝結許多關竅的東西,卻不知道那手段和所取之物都取自于她。有什麼能通兩界,将手伸進那個世界,伸到她這裡,予取予求,傲慢猖狂地,掏空她,通過那個她的世界,得到她,利用她,消耗她……很有意思。
她無聲歎了一口氣。
她不太想聊這個話題。不夠愉悅,不夠輕松,不想知道得太多。
她問,事實上……你多大?
她忍了很久。忍了多久的體面端莊,就想有多久的無所顧忌。
聞言他說,不敢與天地同壽,但足夠長久。
問題在唇齒間遲疑反複了許久,仍然要問,你是我一直所見的人嗎?
他點點頭說是。
她沉默。終于沒有說出口。心裡在想淦,差點與老妖怪結婚。隻是再一想自己現在的模樣,又有些心虛。更沉默。
他斜睨了她一眼。便笑了。仿佛能猜出她心中所想的大概。他說,你還沒看夠這天下之大,習慣這世界的千奇百怪。
她說,也許吧。
許久,他說,你可有想過我們還能再見。斯韋提芭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