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是是是。
它又在她旁邊坐下,說我很高興可以與你探讨探讨。
它要與她探讨人性,探讨人生。它自認為它是最了解人世的存在。它在人間來來去去,它顯然看透了人世。而她顯然自人世中來,也曾在世間消磨。加上她是小白,天然的靈性慧根。這才是難得的知音。
在它熱切的目光下,她躊躇一會,猶豫地問,可曾有跟青音探讨。
它遺憾地說不能探讨。會摻雜感性。就不能保持思辯的理性純粹。
顯然它是很入世的存在。它說到它置身世俗旋渦。讓它染上人身上的毛病,多愁善感,左思右想,很多思慮。揣測,目的。當然,它喜歡并最享受詩人的身份,它很滿意。已經成為一名先鋒派的詩人。它有兩個身份,能從兩個角度看世界。誰能有機會跨越兩個世界,并且像它一樣思考。它擁有人類無法企及的閱曆,它又是同類産中最有悟性的。顯然再沒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這确實很有道理。
關于兩個世界。它解釋說是時間之外的世界。
至于時間之外。畢現說它們在時間之外。當初。日月山河,萬古流轉,它們一直在,并且它們的存在,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攤開着并且一直通往白雲蒼穹之外。不見止息就沒有止息。它看着她說,直到第一個斷點開始出現,開始出現休止。時間開始流轉。天地開始生息。有的感受到了其中的變化,颠覆了一向的認知,那種感覺仿佛身上長出病菌,仿佛被寄生了寄生體,開始驚慌失措,開始恐慌,開始不舒服。有的則依然保持在世事之外。生死在偶然之間,時間在它們中間依然存在無限性,偏安一隅,閑散自由的存在着,依然與時間保持距離。
對于人而言。大體便是不同時空的存在,是兩個世界兩個物種。時空并不泾渭分明。但幾乎在人的感知之上。仿佛兩個物質的交疊融合,它們入魚得水,能随意出入,來去自由。但對人而言,這仿佛是升跨越了認知的維度,基本無法穿越這其中差異的阻隔。
她想問什麼是斷點。
它就打斷她。它跟她告辭。它說它要走了。它遁出來太久會被發現。
她不何思議地說,啊?
沒等她問,它一陣風消失了。
她不禁正襟危坐起來。思索這是什麼套路。
這時自花樹下背靠在大樹長身玉立的存在,悠揚如絲竹的聲音傳來,它在人世間的名字叫絲棘。你可聽過?
她向一直躲在旁邊聽八卦的又很風度翩翩的存在看去,再次回以,啊?
一邊驚訝,看它高貴淡漠的獨處着,以為是睥睨萬物的孤高存在,神秘又不可觸,卻原來隻是形貌,本質裡是冰與火的碎嘴八卦;一邊對于聽到絲棘這個名字,無論如何、果真、合該是要知道的。課堂上,新聞上,周邊……世間不可忽視的一種宗教的信仰,西北境天地的神。盛名在外的異族神。
所以,它是神。
極美豔的存在,從樹蔭裡走出來,走進月色裡,點着頭,它就是神。被信徒們囚禁在地底牢獄,已經幾千年。難得見它偷跑出來。
所以,它們是——“神”?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眼下那些形貌各異的,形象各異,甚至顯得荒唐幼稚又迷惑的存在,在人世,或許曾被認為,甚至一直都是,他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