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青急忙起身行禮，匆匆離開。

昱杭還等在外面，隻是臉色一直不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誰生吞活剝。

他點了點昱杭的肩膀，問道：“還生氣呢？”

昱杭黑着臉不說話。

“你不高興？”

“你看不出來嗎？”昱杭身體修長，背部挺直，比江墨青略高一些，故一轉頭就稍稍垂眸，俯視他的時候帶了些威壓。

江墨青：“……”他後掠兩步，盡量不要讓自己仰視他。

“我為什麼要看出來？”原本還想好好和他說，但現在一點也不想了。

昱杭雙眼眯起，忽而上手扯住江墨青的衣領：“我就是不高興。”

江墨青一怔，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罵道：“要打架是吧？！”

他将手握成拳，一拳捅在昱杭的腹部，昱杭似是沒反應過來，悶哼一聲，彎腰弓背喘息道：“你……”

江墨青咬牙切齒道：“不高興就不高興，動什麼手？”

昱杭猛然擡頭，雙目對峙。

遠處楓葉飄下，悠悠然劃過兩人中間，飄成一道S形，堪堪落到地面。

“我說了我不高興。”

昱杭固執道：“你害怕嗎？”

江墨青一愣，沒明白他意思：“我怕什麼？”

他卻又垂下眸不說話了。

江墨青一腔怒火，正要開口，卻聽身後有人喊。

顔無玦從台階下來，看看二人，蹙眉道：“在吵什麼？”

江墨青看昱杭半晌，心中微微發酸，也不知是什麼感覺：“抱歉師尊，吵到你們了。”

顔無玦晃着頭，聲音沉穩緩慢：“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隻是遇事莫要沖動，說清楚才是好的……你們鬧别扭了？”

江墨青嘴唇動了動，心裡怒意消散了些，道：“沒有，一些誤會，我們會說清楚的。”

他雙手疊起，對着顔無玦行一大禮，拉着昱杭就走。

直到四周景色變幻，再也沒有顔無玦的影子，江墨青繃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其實他還真有很多話想要文昱杭，隻是經這麼一鬧，全然沒有那好奇心和興趣，心道，他要發脾氣就随他去好了，是他不願意說清楚，又不是自己不問。

待到快回到宿舍，悶聲不響的人終于開口：“你怕我碰你。”

江墨青呆愣回頭：“啊？”

昱杭還有些委屈巴巴的：“你怕我碰你是不是？”

他嘴角抽了抽：“什麼鬼？你碰我？”搞什麼……為什麼要碰他？碰他哪裡？他要幹什麼？啊？！

不知為何，他恍惚想起兩人在魔窟時昱杭喝了酒的模樣。

“……你說的碰，是哪個碰？”

昱杭目光上下掃掠，忽然擡手。江墨青心口一滞，忘了呼吸，身體微微後撤，竟真的有些怕。

昱杭眼神一暗，隻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他的唇：“這麼碰。”

忽然起一陣大風，吹得江墨青睜不開眼，心跳狂跳。

他第一次，第一次……生出了要逃跑的想法。

若是說曾經知道湯信和尹三慎喜歡自己的時候，他尚因為昱杭在身邊而毫不畏懼，也曾在知曉昱杭喜歡自己後卻會尊重自己的想法後感到慶幸，那現在，他就像個被強勢兇猛的老虎所逼迫的兔子，像案闆待宰的魚肉，無所适從，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

他像電流擊過一般，雙目圓睜，倏然松開昱杭的手。

他覺得自己高估昱杭了，也高估自己了。

原來昱杭是真的想要碰他，而且如果他想要碰，是決計不會聽自己說什麼的。

那一次……那一次，又為什麼會松開自己？是因為知道自己害怕了？還是因為别的……

他咽了口唾沫，定定心神，道：“昱杭。”

昱杭站直身子，像個等訓的小學生：“嗯。”

他深吸一口氣，打算擊破昱杭心中朦胧的想法，勘破他對自己喜歡卻尚不自知的情感：“你摸着你的心。”

昱杭眨眨眼，修長的手指揉搓着，又緩緩放到心口，照做。

“然後閉上眼睛，好好思考，在心裡默念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