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你一個人不安全。”唐筝好意道。
顧玫丢給唐筝一個滾,裹着冷風就鑽進了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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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玫現在不想回家,所以上了車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學校,看着緊閉的校門,顧玫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宴會上壓根沒吃什麼東西,這下還真有點餓了。LED的紅光落在顧玫身上,整個人看上去落寞又無助。
初秋的夜晚,夜風微涼,雨歇後是濃重的夜霧,隐隐蟲鳴在耳邊低聲吟唱,仿佛缭繞耳際的呢喃。
顧玫回過頭,街道上的落葉被吹落在腳邊,一陣涼意襲來,她微微眯着眼,雙手抱着取暖,最後将目光定格在附近的一家店鋪。
是最近新開的那家,顧玫提着裙邊走進去,卻聽到老闆娘說:“不好意思,我們要準備打烊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又要打烊了,顧玫也不好麻煩人家隻得離開。
轉身間,她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男聲:“顧玫?”
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顧玫回頭直直對上林遲舟那雙澄澈的眸子。
“林遲舟。”她小聲低吟。
看到林遲舟的那一刹那,顧玫臉上一熱,在自尊心作祟下,她下意識要逃跑。
“顧玫!”林遲舟一雙濕手在圍巾前蹭了蹭,快步追出去,叫住顧玫。
顧玫僵着後背側身看向林遲舟,嘴唇翕動,話到了卻不知道說什麼。
林遲舟靜靜地望着顧玫,她披散着長發,一雙眼眸濕漉漉的,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裙擺,整個人宛如剛從水中浮出的美人魚一般,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少女的雙眸和兒時一樣,無論何時都透着堅韌,仿佛她從來都不會輕易向任何人屈服。
“你不是回家了嗎?”林遲舟遲疑了兩秒,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捏出幾個音節。
顧玫想要走,手腕被林遲舟拽住。
“你撒開。”顧玫用命令的語氣。
“你跑什麼?”林遲舟沒有照做,反而攥得更緊了。
“沒什麼。”顧玫生硬别開頭,像一隻生氣中執拗的貓咪。
林遲舟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你又要逃跑嗎?”
“啥?”他的聲音有點小,但顧玫多少聽到了,“什麼叫又?我這不是逃跑!”
空氣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
林遲舟看着她這樣,忍不住笑出聲,拽了兩下她胳膊,先破冰道:“這個點附近沒有餐館了,要吃飯的話,隻有我們這家。”
這話更令要逃跑的顧玫窘迫。
站在館内的邱雯看出了兩人之間的關系,笑容滿面地看着他們,招呼着說:“既然是同學,那快進來吧。晚上涼,丫頭可别凍感冒了。”
最後在二人的熱情下,顧玫被帶回餐館,林遲舟親自下廚,邱雯将侄子所做的一切看在眼裡,隻在旁邊耐心教他如何掌握鹹淡的口感。
過了一會兒,顧玫看着面前那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香氣撲鼻而來,直擊她的每一寸毛孔。
顧玫正想伸手拿桌面上的一次性竹筷,面前卻突然多了一雙手,還有一副筷子。
林遲舟見她不動,又把筷子往前遞了幾分,“喏,你用這個吧,這個上面有福字。”
顧玫端詳這副筷子,問:“有什麼說法嗎?”
“也沒什麼,就是想把福氣和好運分一半給你。”明亮的燈光落在林遲舟身上,他的聲音不自覺溫柔,“雖然不知道你今晚發生了什麼,但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希望這碗面可以掃平你的煩惱,給你帶來喜樂,願你今後所願皆所得。”
“所願皆所得……”顧玫愣了半晌。
青春發育期的春心萌動從此刻開始,那顆早已種下的種子,正式生根。
她眼眸輕顫,目光落在那雙筷子上,鼻頭微微一酸。
有點想哭。
但不能在林遲舟面前哭,這也太丢人了。
顧玫猛地一吸鼻子,壓上要翻湧上來的情緒,淚水在燈光下變得晶瑩剔透,她回給林遲舟一個謝謝。
盡管再怎麼表現的平常,一開口,聲音依然是啞的:“謝謝。”
第一口下肚,顧玫忍住内心感歎世上竟有如此好吃,又特别有較勁的面!
果然,人在饑餓的時候吃什麼都會覺得特别香。
林遲舟坐在她的對面,細心觀察着她一舉一動,光從上灑下來,照在女孩纖長而卷翹的睫毛上,在眼睑處投出扇形陰影。
林遲舟的心忽然漏跳一拍,心底生出一絲異樣。
“好吃嗎?”他問顧玫。
顧玫将面條吸溜進嘴,對着林遲舟豎起一個大拇指,等口腔中的食物下肚後,她豎起大拇指,慢悠悠開口:“超級好吃,謝謝你。”
面對誇獎,林遲舟有點不好意思,他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用手背擋住唇幹咳兩聲,耳根子染上不知名的粉。
“你喜歡、就好。”惹得他說話都磕巴了。
顧玫低頭間,林遲舟才發現她一張小臉髒兮兮的,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濕紙巾遞過去,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顧玫。
“謝謝。”顧玫一心幹飯,想着吃完再擦。
一頓飽餐後,顧玫拿出手機就要掃碼付款,卻被另一隻手蓋住收款碼,她擡起頭看到邱雯。
“你和舟舟是同學,今天這碗面就當阿姨請你的了。舟舟剛來延城,希望你可以多關照一下他。”邱雯的語氣帶着客氣。
顧玫愣了愣,趁邱雯不注意将錢掃進去。
她一雙眼睛笑成月牙,對邱雯說:“放心吧阿姨,我會的,但這錢我還是要付的,畢竟阿姨你們開店做生意也不容易。”
林遲舟的長腿邁出去半步,話到喉間,卻聽到館外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三人循聲看去,門口站着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矮頭發全白,如同冬日初雪,稀稀疏疏地貼着頭皮。
駝背令他看着有些滄桑,他手握拐杖,步履矯健地走向顧玫,一雙眼睛泛紅。
另一個高個子男人身着西服,從袖口處的裁剪便可以看出這身西服價值不菲,且是純手工定做的。他臉上看不到多餘的表情,緊跟在老人身後。
老人的聲音帶着些許哽咽,“玫玫……”
聽到老人聲音的那一瞬,顧玫感覺心髒上好像突然被什麼猛擊了一下,她看向老人的眼神裡多了複雜。
接着她試探道:“外公?”
“欸。”
老人應道,聽到多年未見的外孫女喚自己,他的淚水再也克制不住,用手擦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