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大家都清楚,顧鐘的前妻司遙是司家幺女,如同掌上明珠,司家與顧家旗鼓相當,雙方都是百年底蘊的企業。
兩姓聯姻本是朝着更好的方向發展,卻沒料到這一場備受矚目的盛世聯姻最終還是以失敗收場。
自那之後,司遙就從大衆的視野裡消失得無影無蹤,沒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一時間,外界流言蜚語漫天飛。有傳言她因為感情受創,得了失心瘋,被關在精神病院;也有傳言她身患絕症,已經病逝;更有甚者說她跳樓自殺了。
司家人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對于外界的這些流言也從未作出任何回應。
所有人都在為曾經的延城那朵白玫瑰的凋零而感到惋惜,卻沒有一個人在意年僅六歲的顧玫從此沒了媽媽。
“紀蘭,這些年你沒少下功夫,就連爺爺都對你百依百順。”顧玫話中夾着冷笑。
她的眼神猶如寒冬中的冰刃,冷酷而尖銳,直刺顧老爺子的心,“爺爺,您年紀大了,有時候可得防着身邊的人,别哪天被她算計了。”
話語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老爺子和紀蘭身上,等着接下來的風暴。
“滾!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顧老爺子指着顧玫破口大罵,氣得面色潮紅。
“巧了,我本來也不想來。”顧玫是故意搞砸生日宴的。
爺爺從小就不喜歡顧玫,左右去宴會都是要被爺爺和叔叔那些人刁難、挑錯。倒不如她主動一些,把錯誤交到他們手裡,她也好提前離場。
事後無非受顧鐘責備幾句,他又不會把她怎麼樣。
不痛不癢,顧玫不在乎。
顧玫說完扭頭就要離開,肩膀卻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抓住力道加重了三分,像是警告。她順着手臂往上,看到是一張陰沉又熟悉的臉。
是顧鐘。
“你不能走。”
顧鐘略有深意地看了顧玫一眼,随即松開手,走上前對顧老爺子打招呼,“爸,路上有點堵車,不好意思來遲了。”
顧鐘穿着私人定制的西服,手腕處戴的手表是全球限定款。他擡手整理領帶,舉手投足間散發着矜貴氣質,讓人望而生畏。
顧玫淨身高有一米六八,搭配上八厘米的高跟鞋,整個人氣場全開。站在顧鐘身邊,很有商業父女那味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沒人留意到紀蘭藏在裙擺下的手微微發抖,尖銳的指尖陷進掌心,她硬是一聲不吭。
顧老爺子執意要趕走顧玫,顧鐘隻是附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顧老爺子就這麼輕易松口了。
顧玫:??
不是,他都跟老爺子說啥了。
别啊,趕她走呗,她多一秒都不想待了。
有這個時間她甯可回學校多做幾道數學題。
顧玫被帶到了主桌,顧鐘給她指了一個位置,為她介紹說:“這是唐家的小少爺,唐筝。唐家最近與我們有商業合作,你跟人家好好聊,别耍性子。聽說他是跟你一個學校的,正好你們認識一下,培養感情,唐太太對你很滿意。”
說到最後一句話,顧鐘刻意加重了音調。
顧玫聽出他話中意思。
顧玫愣了足足有十秒,蓦地擡頭,問了這麼一個問題:“爸,您以前和我媽也是這麼認識的嗎?有了您前車之鑒,您這是要我走您的後路嗎?”
“……”
接連的兩個問題問的顧鐘啞口無言。
顧鐘良久隻道:“這是你身為顧氏未來繼承人該做的,晚點還有你的鋼琴表演,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話罷,顧鐘舉步離開。
在顧鐘眼裡,沒有什麼比家族的未來重要。
顧玫走到座位前落座,唐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着,聲音難得溫柔地打招呼:“你好。”
“不好。”顧玫不再端着笑,别過頭去不看唐筝。
唐筝倒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對她的反應也并不惱。
顧玫沒回應,隻低頭看手機,臉上找不到一絲笑意。
唐筝坐在旁邊,時不時抛出話題,都被顧玫一句話終結。
片刻後,台上傳來主持人的聲音,顧鐘朝顧玫遞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玫息屏手機,迎着衆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向舞台,鎂光燈落在她身上猶如繁星點綴了裙擺,那一顆顆手工鑲嵌的鑽石,無一不彰顯着奢華。
工作人員将鋼琴擺在了舞台中央,顧玫在邊緣猶豫了兩秒,走到鋼琴前坐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白琴鍵,顧玫深呼一大口氣,緊張的情緒放大了她的感官,周圍人的議論聲随風灌入耳。
有了前面那番鬧劇,大家對于顧玫的議論自然不會好。
顧玫閉上眼睛深呼吸,外界的喧嚣被無形的屏障阻擋,逐漸淡出意識。她擡手放在琴鍵上,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專注和細緻。
随着音樂的響起,她的内心平靜如水,沉浸在即将演奏的《訣别書》之中。
音符如同涓涓細流,起初輕快而純淨,緩緩喚醒聽衆的聽覺。顧玫的指尖跳躍在琴鍵上,每一次按壓都精準而充滿力量,如同在講述一個細膩的故事。
随着曲調來到中部,節奏越來越快,大家隐約感覺不對勁,後半部分漸漸夾雜了淡淡的憂傷。
突然!
有人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呐喊了一句——
“火!着火了!”
刹那間,所有人都朝着外面奔逃。在一聲聲催促裡,還夾雜着兒童的哭聲,而台上的鋼琴聲自始至終都未曾間斷。
衆人站在安全的距離之外,觀望着火勢。
顧玫鎮定地坐在原處,鋼琴曲進入高潮部分,她那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滴淚滑落,悄無聲息地沒入衣裙之中。
“顧玫!”台下的唐筝心急如焚,火勢浩大,很快就要燒到顧玫那邊了。
那火像是聽得懂樂曲想要傳達的意思,舞動的火苗随風搖曳,它們圍着舞台蔓延燃燒,卻沒動顧玫分毫。
顧玫對着鋼琴曲完成最後的演奏才停下來,猛地一擡頭,便瞧見台下唐筝那張令她憤怒的臉,嘴角那一絲笑意微不可查地隐去了。
之後,顧玫提着裙擺從舞台上一躍而下,摔落在草坪上。唐筝想要接住她,卻撲了個空。
火光倒映在幽藍的夜空之中,星子異常璀璨,那光芒折射進顧玫的眼眸裡,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母親。
等顧玫再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身處醫院,剛被做完全身檢查出來。
她厭倦空氣中那股消毒水味,仿佛每一粒微子都夾雜着病毒,這樣想着,她加快步伐朝醫院正門外走。
外面淩冽的風刮起了雨,雨不大,卻帶來不盡的潮濕,漫天的雨滴在空中凝聚,猶如大雪紛飛。
顧玫在醫院門口碰到了唐筝。
“你剛才挺酷啊。”唐筝揚着笑,見面便誇。
“關你什麼事。”顧玫掀起眼皮,涼涼看他一眼,邊說她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