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沒走兩步,便有兩人拿着繩套過來了,看見雪蘅便道:“老爺,繩套拿來了。”
雪蘅卻未答應,隻與那兩人道:“你們快去準備筆墨紙硯來。”
一個是雪府跟過來的侍從,聽他說得急,二話不說,便領命道:“是,老爺”。
另一個卻是莊子裡的農戶,知道侍從特意挑了他這捕野鴨子的好手來,必是主子們想吃,此時見了大老爺更要展示一番自己了,便有意讨好,問道:“那繩套呢?先放這兒?”
雪蘅言簡意赅,隻低聲道:“繩套收回去。”
那農戶便以為雪蘅不懂行,又怕自己沒有展示的機會,忙道:“沒有繩套怎麼捕撈野鴨子?雖然放夾子也能抓,等野鴨子踩中也可以,但不如繩套套得快,我保準十套中個五六成!”
雪蘅:“……”
他回頭看了一眼姜玉初。
姜玉初站在水邊,正瞪着一雙水靈靈的杏眼,滿臉震驚地看着這邊。
那農戶的嗓門不小,姜玉初剛開始聽到說什麼繩套,以為繩套是做農活用的,也沒在意,後來卻聽得清清楚楚,是捕野鴨子用的。
她以為雪蘅站水邊欣賞春天水上美景,看得入神。
其實他根本就是想把那野鴨子一鍋端了!
雪蘅和姜玉初的目光一碰撞,一時都沉默了。
雪蘅先開口:“我和夫人先觀野鴨,吟詩幾首,方能不負春光;野趣難得,中午再紅燒或清炖,又能一飽口福,豈不兩全?”
他聲音清冷又平靜,也無會錯意的尴尬,好像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似的。
這話從一個清冷又漂亮的郎君嘴裡說出來,似乎挺像那麼回事。
姜玉初能說什麼呢?她露出一個溫婉又大方的笑容,滿口贊同:“……夫君說得極是,我正有此意。”
這清冷又漂亮的郎君,可真是……令鴨發指!——看它過得好,竟然想炖了它!
一個想吃,一個想賞。
好在兩個主子相互“體諒”,相互成全了彼此。
那拿着套繩的莊稼漢被侍從帶得遠遠的,直到姜玉初等人一點也看不見。
但等二人吟詩作賦結束,莊稼漢便冒了出來,套繩便套到了野鴨脖子上。
中午野鴨上桌。
下午再看時,水面上沒了野鴨點綴,水面上再無點綴,但有農戶拿着竹竿将幾隻更肥的鴨子趕入水中。
雪蘅見她望水面,解釋道:“這是家養的鴨子,水中遊弋,也可點綴春日景。”
姜玉初忽然心中一顫:果然人不可貌相。
誰能想到雪蘅這樣的人,看見野鴨點綴春日景,先想到的不是景好,而是把這點綴春日景的野鴨給吃了呢!
跟她卻隻提吟詩作賦,她還以為他格外好風雅呢!都是假的!詩詞作得再好再妙,也是假的。
亡羊補牢也沒用了。那野鴨子自己飛來點綴水面,那叫野趣;現在把家養的畜生趕入水中,硬是制造出景趣來,就沒那個意境了。
怪道人人都有門戶之見了,雪蘅看着比那侯門公府公子還要矜貴清冷,可長的是一顆吃野鴨子的心!
怪不得能做出折騰她一整夜的壞事來!
誰家好好的郎君能幹出這等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