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馬兒吃桃一事,雪蘅特意派了人送賠禮。
賀老夫人看了,卻沒有半分喜悅之色,隻歎道:“這位雪大人斷不肯欠我們侯府的人情了。”
說着,看了一眼賀少瞻。
賀少瞻什麼話都沒說,隻讓人挑好的軟的,洗了送來給賀老夫人這邊先吃。
賀老夫人略有寬慰,孝順這一點沒變就好。
自從姜玉初嫁人之後,自己這個孫子話少了許多,突然成熟了似的,幾乎很少忤逆家中長輩了,不愛頂嘴了。
但也不愛待侯府了,天天往指揮使衙門跑,把錦衣衛當作第一要緊的事。
以前他老是玩樂,賀老夫人以及武安侯爺夫婦總是頭疼勸誡,叫他上進。現在他突然上進了,賀府幾個主子又擔心了:誰讓他真刀真槍的幹啊!
侯府從沒拿錦衣衛當回事,隻是讓他領個職位,面上好看而已。結果前兩天他為了抓人,追了人好幾十裡路,以一抵三,愣是不放手,人是抓回來了,但自己也受傷了。
可把賀老夫人吓壞了。
賀老夫人硬是把人扣在家裡頭休養,不讓去指揮使衙門了。但又擔心他待在家裡養傷會胡思亂想,便借口來莊子上春遊,把他一起帶出來,權當給他散心。
這次還帶了雲盈盈和高苓一起。雲盈盈不必說,是必須要帶的,一則賀老夫人喜歡,二則她是大夫。高苓與賀少瞻在賀老夫人算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便問候了一聲,一起帶來了。人多熱鬧。
哪知道帶了兩個女子來,反而帶出事情來了!
雪蘅派人上門商議賠禮。
賀老夫人自然不要賠禮,反說自己這邊幾個丫頭們不懂事。
可雪蘅還是送了。
賀老夫人明白是怎麼回事,賀少瞻更明白。
——雪蘅一定要把兩家的賬算清楚,是不想欠人情,更不想欠侯府的人情。隻是不知道有幾分是為了姜玉初?
在莊子裡,賀少瞻見天闊水廣,心情略有好轉,心想天地之大,何必因為兒女情長而傷了自己?自己确實不該因心緒不佳而莽撞,要是自己出了什麼事,倒讓父母和祖母傷心了。
可現在知道姜玉初便在隔壁莊子裡,賀少瞻便時時想起。
一時想,從前他們也一起來過莊子上,現在她卻和别人一起。
一時又想,不該想!
胡亂睡了一夜,早上見到了雪蘅送來的新鮮桃子,賀少瞻整個白日裡都沒精神,連玩都懶得玩了。
下午雲盈盈等人來找,都被打發走了,他隻一人待在屋裡,說要好好休養。
不料正躺在屋裡時,聽到外面自己的貼身小厮吉祥正與人說閑話,提到了“姜”。
賀少瞻一個猛子就爬起來了。
吉祥:“……那位姜要是當了侯府主母,就沒這麼多事了。”
另一人道:“我以前也見過幾回,那漂亮得,和咱們爺還挺配的,看起來也是個好相與的。不像現在,主母還沒個着落,先有大山壓着我們了。”
隻聽吉祥也贊同道:“何止厲害,惹事也不少。”
另一個略有不忿:“誰讓人姓高呢!比咱們侯府的正經主子還像主子,對我們那是吆五喝六的!”
賀少瞻聽他們說得含糊,但大概也知道說的是誰,隻是不知道原來高苓在下人眼裡竟是壓了座大山。
吉祥哼聲道:“你隻看到一座山,我眼裡可是有兩座山。”
“啊?還有誰?”
“你沒看見醫館那個天天來我們爺院子?動不動就哭,還得人哄,哄不好我就得挨罵!我真服了!”
“你既然知道留着這個會挨罵,當初退親時怎麼不吹吹耳邊風?”
吉祥:“主子眼光不好,又氣性上頭,我哪裡敢說話……而且大家不都覺得小打小鬧嘛!唉!”
兩人說了幾句,便轉了話題,提到雪府送的桃子,都道好吃,便隻顧着說桃子。
賀少瞻在裡頭聽了,百感交集。
原來下人的眼睛和他的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樣。
可連下人都知道他和玉初般配,他怎麼就糊塗把親給退了,把玉初送别人莊子上了!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若是不好,豈不是他的過錯?
……
吉祥很郁悶。
大下午的,他見院子裡沒人,還以為大家夥兒都跟着主子出去玩了,便和一個關系很好的哥們坐在門檻上聊天。
誰知道聊天聊一半,房門從裡面打開了!他還被踢了一屁股!
現在,吉祥苦着臉,一路走一路勸賀少瞻回去:“要不還是小的一個人送過去吧?您還養着傷,萬一磕着碰着了,回頭老太太罰我啊!”
說是這樣說,但他甯願賀小侯爺碰着磕着了導緻他被賀老夫人罰。
總好過偷偷去隔壁莊子看雪夫人!
這事要是被賀老夫人知道了,不打死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