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很輕地歎了口氣,說你希望什麼樣。
文森特抿緊唇角,他猶豫着伸出手,掌心朝上,一個邀請的姿勢。
“我們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手指纖細修長,帶着很薄的琴繭,明昕甚至不用在記憶裡搜尋,也能回想起它的溫度。
就是這隻手的主人,在她二十一歲那年如救世主般降臨,将她拉出深不見底的泥潭;
而現在三年過去,二十四歲的明昕悲哀地發現,她還是喜歡他,他的手她也還是很想牽。
不過算了吧。明昕想。畢竟他的愛意時限隻有七天。
于是把手包放進文森特攤開的掌心,不去看他瞬間暗淡的眼睛。
“幫我拿着,”明昕說,“走吧,去過安檢。”
引擎轟鳴,雪白的飛機騰空而起,在湛藍的天空留下長長的痕迹。
“小明總。”
司機小劉露出滿口閃亮的白牙,笑盈盈地迎上來,主動從文森特手中接過明昕的行李箱。
“怎麼是你?”明昕看了眼手機,“黃哥呢?”
手機屏幕上是她上飛機前叫家裡司機過來接機的聊天記錄,備注的确是司機黃哥沒錯。
小劉解釋道:“小黃去送老闆娘做美容了。小明總稍等,我馬上把車開過來。”
明昕看了眼文森特,表情不自在極了。
不多時,有車停到二人面前,小黃親自下車開門,請明昕入座。
似曾相識的墨綠色阿斯頓馬丁,從型号到顔色,都與文森特曾經帶她飙車的那輛别無二緻。
文森特原本暗淡的雙眼立刻重新變得水潤,看看車又看看明昕,很主動地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鍊的動作。
Dr.Garden一梯一戶,明昕從電梯裡出來,背後跟着拉着行李箱的文森特。
“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裡住吧,哪個房間都可以,”明昕率先進客廳,翻出備用的電梯卡交給他,“每周一三五早九點有阿姨打掃,有什麼需求可以跟她說,或者在冰箱門上留便簽。”
說完在門鎖上按了幾下,示意文森特過來錄指紋,态度公事公辦。
文森特乖乖伸出手指:“你呢?你住哪裡?”
“我——”
明昕本想說我這就走了,卻突然聽到書房裡撲通一聲,是重物墜地的聲響,聽着很有分量。
下一秒,通體漆黑的貓咪溜到門口,也不叫,冷冷地打量着闖入地盤的不速之客。
身邊文森特瞬間肢體緊繃。
明昕的注意力完全被黑貓吸引了,她蹲下身,猶豫着伸出手。
“過來……祁枝。”
黑貓還是不叫,隻湊過來,試探性地嗅了嗅明昕的手指。
文森特想到了什麼:“它是——”
明昕點頭,把不再掙紮的黑貓撈進懷裡。
“對,它就是祁枝抱過的貓咪。”
貓貓頭乖順地抵着明昕的頸窩,對文森特打了個哈欠,文森特警惕地與黑貓對視,攥緊了拉杆箱的把手。
“本來養在我父母那邊,但它不怎麼親人,更喜歡獨處,就被送到這邊來了。”
“那它的名字——”
“之前叫小黑,但它不認,隻有我叫祁枝的時候才有點反應。”
文森特深吸氣,強自真定下來,很認真地看着黑貓。
“你好,祁枝,我是文森特。以及謝謝你,再見,很高興曾與你相識。”
黑貓很輕很輕地喵了聲,像是個不大情願的招呼。
難得聽到貓叫,明昕揚起眉毛,黑貓卻從明昕的懷抱中掙脫。
天色已晚,落地窗外萬家燈火。
文森特的眼底是亮的,倒映着窗外的霓虹光影,明昕自下而上,仰望他眼裡的那抹亮色,突然被某種無以複加的疲憊擊中。
“所以你住哪裡?”文森特輕聲問她,“你要走麼。”
要走嗎?
就算不堵車,去商業街loft也要四十分鐘,太折騰了;
小劉本來在與新女友約會,卻被叫來加班,太壓榨了;
黑貓這麼識趣多半是人瘾犯了,不陪他玩,太殘忍了。
不走了吧,借口那麼多。
“我住你隔壁,你去睡主卧。”明昕最後說。
家裡三個浴室,明昕草草洗了個澡,又吹幹頭發。
鏡子裡的女生神色淡然,輕輕用拇指與食指摘掉眼皮上的發絲,肩膀緊繃,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果然,幾秒鐘後,卧室門被當當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