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
明昕本來還在欣賞切面,聞言露出個被吓到的表情,兩根手指拈着鍊子,小心翼翼地把藍寶石放回盒子。
天外有天,她家裡是有點小錢,但也隻是小富即安的水平,不至于花七位數買個飾品。
趕走瑞奇,文森特坐進高腳椅,他的坐姿十分優雅,顯得雙腿修長。
随手拿起幾瓶飲品,文森特低頭看标簽,挑出度數最低的幾種酒,打算給明昕調個甜甜的果汁。
“第六天了。”文森特說。
“第六天了。”明昕放下叉子,摸了摸指根閃亮求婚戒指。
文森特又問:“你愛上我了嗎?”
明昕失笑:“當然,我怎麼會不愛我的未婚夫。”
文森特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腦袋,又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勁,卻說不出,隻無意識地往搖壺裡加滿冰塊。
他的噩夢已經醒了——多虧眼前人。
這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魅力,重新審視這份上天送給他的豪華大禮。
他哎了聲,輕飄飄問明昕:“你說等七天過去,我陪你回國,好不好?”
明昕愣了下,眼底波瀾起伏。
可當她再擡起眼時,那笑容又是那麼真摯。
她說:“好啊,不過我回去以後可能會有點忙,要等到下半年吧,才能騰出時間陪我的未婚夫旅行。”
明昕咬字很輕,隻在‘我的未婚夫’五個字上下了重音。
果然,明昕不可能拒絕他的邀約。
淺色君度倒入搖壺,文森特扣上蓋子,與未來有關的計劃在白橙皮的味道中紛至杳來。
“就當做是我們的蜜月遊,如何?我們可以去滑雪,去漂流,去沖砂,”他的眼前浮現出無數種可能,聲音也變得輕快,“當然,如果你喜歡更安靜的旅行,我們還可以去看阿莫高的壁畫,或者去盧浮宮看玻璃金字塔……”
明昕始終噙着溫柔又無奈的笑意,安靜地直視文森特明亮的眼睛。
“好啊,”她說,“我很期待。”
不,不對,這是句謊話。
他撒謊慣了,他聽得出來。
如同兜頭澆了盆冷水,文森特怔怔看着明昕,突然意識到什麼,收住話頭。
——她是真的在暢想蜜月,真的在感覺開心,卻也真的沒有期待與他的未來。
文森特突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心髒怦怦跳,幾乎有些繃不住表情。
我需要靜一靜,又或者說,我需要從某個設想中逃離。
他将馬天尼杯推給明昕。
然後一陣風似的逃出酒吧,逃進大雨。
*
将橙色的酒瓶翻了個面查找度數,又拿過量酒器看了眼刻度。
酒精含量應該不算高,況且調酒的人是文森特,總不會害她才是。
明昕歪了歪頭,試探性地抿了口寶石紅色的液體,味道是出乎意料的不錯,非常清爽。
等了又等,直到整杯酒見了底,文森特依舊沒有回來。
推開貼滿海報的酒吧後門,外面陰沉沉的,不過雨絲很細。對門院子裡,瑞奇正叼着煙,在雨棚下整理餐館的進貨箱。
“嗨,你有看到文森特嗎?”明昕問瑞奇。
瑞奇直起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掐了煙。
“如果他不回來了,你會接受我的邀約嗎?”
“呃,no?”
瑞奇聳肩,又指她旁邊的傘桶示意:“拿把傘,小心感冒。”
有墨綠色的阿斯頓馬丁駛過來,将閑聊的二人分隔在道路兩邊。
在駕駛室被推開門的瞬間,雨完全停了,文森特看也不看明昕一眼,下車,掀開車後蓋,變魔術似的從裡面掏出一輛造型極為古早的自行車。
“選項A。”拍拍自行車座。“選項B。”拍了拍阿斯頓馬丁車門。
原來是回去拿自行車了,難為他能翻出這麼有年代感的東西,還保養得幹幹淨淨。
“我選A,”明昕慢慢走過去,“……可是我不會騎。”
文森特眼角微紅,狀似無意地避開明昕的視線,跨上自行車。
“幸運的是你的未婚夫會騎,而他又恰好願意載你。”
“但你的傷口還好嗎?要不換我來騎,你坐後面?”
“不是說不會騎麼?”
“是不會,但我學東西很快。”
文森特笑出聲,腳下踩得愈發賣力,古早的自行車不堪重負地吱吱呀呀,明昕“wow——”地歡呼,抱緊了文森特結實的腰際。
自行車輪飛轉,載着可能相愛的二人,分開層出不窮的水窪,分開枝條嫩綠的樹海,從荒涼步入繁華。